王凌的部下起初面带惶恐,但听到是向后行军时,脸上却不禁露出喜色。王凌看在眼中,却也未加斥责,只是盼着等到夹石,部下也能像这般迫不及待。
一路上,王凌不管伤患、不顾减员,只求速度,他的部下大多为同郡人,于是令军中会吹小曲的弹奏家乡的乐曲,果然战士无不悲怆。王凌站在前面大声喊道:“家乡就在前面,你们却走的如此之慢,是因为不想念你们的妻子父母吗?今日击破夹石,全家可团聚,若半途而废,恐怕各位都将埋葬于此!”
将士们自然思乡,齐声高喊:“回家、回家!”声音直冲云霄,行军速度再次加快。除此之外,王凌还以金钱、战功相诱,以律法相逼,总之,无所不用其极地将士卒的潜能压榨出来,用一种极为夸张的速度来到了夹石,此时孙礼这已经汇集了近两万的人马,却始终对周鲂无可奈何。
倒是北边的潘随岌岌可危起来。满宠除了身上的职务、爵位外,还有一个并不那么好听的名号,那就是酷吏,他敢斩杀曹洪宾客,也敢拷打名士杨彪,以执法严峻闻名天下,行事毫无所惧。
甚至军中都有传言说:“被满宠盯上,不如去与关侯交战。”与关羽过招可谓是十死无生,但也好过与满宠为伍,足以见得这位酷吏在军中的赫赫威名。平日里表现尚且不太强烈,但一旦有战事,这差距可谓是云泥之别。
满宠在那一站,就真的没人再萌生退意了。士卒们先是顶着箭雨用土布袋将壕沟填满,再将绳子绑在鹿角、栅栏上用力后拉,将其拖到一旁,此刻横亘在两军之间的只有一个刚刚堆起的简易土堆了。上面的流程虽然看得简单,但朱灵是绝对搞不来的,他没那个威信,士卒们恐怕一有伤亡,就会仓皇后撤,毕竟那种随时可能死亡的感觉实在难受。
但潘随也不是吃素的,他手下的五千兵虽然刚刚分了两千给周鲂,但也绝不会作壁上观。就在两方僵持时,他多次组织小股精锐部队发起反冲锋,给予了曹兵不少杀伤。就在曹军攻击未果时,潘随立即决定再次反击。
但就在这时,不远处又有一条火龙浮现,曹军的援兵竟然还没完!这次士卒真的有点慌乱了,三波援兵少说七八千人,自己又怎能守得住?潘随本人也有些不安,虽说家主临行前说要死守,但他同时也说援军不会超过万人,这和他说的情况可截然不同!那自己若撤也没有什么过错吧。
将领一旦犹豫,麾下士卒难免受到影响。潘随高举的手迟迟未放下,这让士卒不知如何是好,干脆就呆在那里,等候长官安排。但曹军可不等,在满宠的催促下,再次进攻,令人惊讶的是,这次弩箭攻势竟然弱得多。潘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命人换回弓箭,但已经是来不及了,曹军竟然趁势攻了上去,这甚至出乎满宠本人的意料。他大呼号召全军发动进攻,后面的徐质也率军加入战场,潘随一见局势如此,索性也不守了,连忙招呼自己亲卫快撤,毕竟此时不走,等到后面七八千人一拥而上,自己那可真的就是再无逃脱之理了
但这一走,可就苦了后面的周舫了,孙礼部迄今为止已经过多次增兵,车轮战下,周舫部本就命悬一线,幸亏有潘随的两千援兵才得以坚守下来,但始终是让曹军无可趁之机。此刻听闻后面声音嘈杂,顿觉不妙,慌忙让侄子周礼前去查看。
周礼没走多远,便迎面碰到了潘随,顿时大惊失色,连忙问道是何情况。
潘随装作痛心疾首的情况说道:“魏国已发援军数万人,皆是精锐,我力不能敌,败下阵来。”
“叔父已命我带兵前来支援,潘校尉速速与我杀回去,只要再坚守片刻就好!”
潘随指了指周围,说道:“我回去又有什么用,兵都已经散了,还是快走吧,趁着尚有余力突围出去。”说罢,也不管周礼如何如何,径直继续向着南边逃去。
周礼望着他的背影冷笑,前面说兵已溃散,后面又说尚有余力,真是可笑!无奈之下,只能率领自己麾下的一千余郡兵上前顶上,正与满宠撞了个满怀。
周礼自然不是对手,一个照面麾下士卒就被冲了个七零八落,要看就要是穷途末路,已无回天之力,一咬牙,干脆带着麾下十余名士卒跳到悬崖之下,满宠看此地陡峭,跳下去断无幸存之理,就不去管他。
这时的潘随已经见到了周鲂,周鲂斜瞥了他一下,还未说话,便将他一剑封喉,潘随命丧当场。周鲂本想趁势接管他麾下部队,进行反攻,但手下士卒一看主将已死,哪个又敢停留,任凭周鲂如何剖析局势,如何杀人立威,竟无一人听从,疯了似的逃向南边,殊不知等待他们的真的是数万曹兵。
但这一冲,夹石真的就是回天乏术了,不仅刚才潘随的两千援兵惶恐不已,纷纷加入逃亡队伍,麾下剩余的两千余名郡卒也再无敢战之心。前后又皆有敌军涌来,这还怎么守?周鲂不忍心本郡的青壮皆死在这里,于是便号召向他聚拢,一齐突围。他在人群中四处寻找,又高声呼喊着周礼的名字,但一无所获。
而在石亭被裹挟的不只是曹肇,他的父亲此刻也处在乱军中,只不过曹休周边还有不少亲卫扈从,得以保全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