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拍了拍陆风禾的手,没说说话,只是拉着孙女的手,看着躺在不远处的妯里。
她同孙氏做了快五十年的妯里了,要说没红过脸,那是不可能的,年轻时候,谁都有个脾气。
她是个要强的性子,孙氏就看起来柔弱了许多。
她带着孩子们往京都去的时候,把毗陵老宅一股脑地推给了孙氏,除了对京都生活的向往意外,自然存了看孙氏笑话的心,想看孙氏出岔子,看笑话,好让人知道,就算她去了京都,她也是这个家的嫡长媳。
但,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孙氏一件一件办下来,还真没出什么大岔子。
后来陆澈出了事,老太太其实是绝望的,她和老太爷都很清楚,只要他们这一房伏诛,毗陵陆家是能保全的。但毗陵陆家想要保全他们,少说要舍弃半个家业,怎么算都是放弃他们比较划算。
可,陆湛舍了半个陆家保全了他们,孙氏也一如既往地敬重她这个长嫂。
两人都是冷澹性子,做不出妯里手挽手一起出门的亲密举动,也不会隔三差五我找你说说话,你给我动点东西,外人看来这两妯里并不亲近,只是面子请。
实际上并非如此,真要遇上什么事了,她们二人绝对是一致对外的,对孩子们也从不分彼此,尽管西府只有二爷一个孩子,可孙氏若得了好东西,肯定也会给东府三个侄子备上。
老太太看着干瘦的妯里,似乎透过她柔弱的外面,看到了她强大坚韧且豁达的内心。
老太太忍不住擦了擦眼角,五十年的妯里啊,比家中姐妹,甚至身边郎君相处的时间都长。
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没留下只言片语,她真的心无挂碍了吗?
陆风禾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怎么这样突然,从没听说叔祖母身子不适。”
陆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这人上了年纪哪里说得清呢。
中秋之前陆老爷子气得咳血昏迷,孙氏知道了了解了事情原委之后,也生了一场气,甚至还同陆二太爷置起了气。
后来又把陆七娘子管束了起来。
陆二爷是个软和性子,尤其对后院的事情上更甚,陆二太太也不是多强硬的人,若非如此,也不会让陆七娘子生了那么大的事,事后还管束不起来。
也正因为陆二爷两口子都是绵软性子,才让他们儿子养成了主意大的性子,陆三郎就不说了,生意做得可不小。
陆七郎最初还觉得陆七娘子到处去说陆风禾说大房的事不对,压着陆七娘子去小三房和小四房赔礼道歉。
可被陆七娘子闹了几次以后,陆七郎居然也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陆七娘子瞎说一事是不对,但大房做事也确实不地道。
自己儿孙要出仕了,就心急火燎地要分家,把自己分出来,长房两个哥哥一个是未来族长,一个要管着生意就不提了。
小三房去了两个,小四房去了两个,他们小二房不争气,就他一个有功名的,凭什么不让出仕。、
既然都是一样的排行,那就该一样的对待,分家了就能撇清不成?
陆七郎本来已经熄下去的出仕的心思又被陆七娘子勾了起来。
陆七娘子的原话是,“没分家时不管我们也就罢了,这分了家各显神通找自己的门路出仕,他们倒管了起来,敢情什么事都要紧着大房呗,我们也算是陆家的嫡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