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皇宫大内青砖铺就一尘不染的甬路上，杨恒终于体会到了当初刘姥姥初进大观园时的心情。

天空很蓝，白云很白，碧瓦红墙，金碧辉煌，以及半路上不时遇到的漂亮宫女，这一切便是他初入紫禁城的第一印象。

算起来这座皇城已经不算太年轻了，打从永乐年间初建（１４０６年）开始至今，一百多载光阴已然逝去，这里一共住过明成祖（朱棣），明仁宗（朱高炽），明宣宗（朱瞻基），明英宗（朱祁镇），明代宗（朱祁钰），明宪宗（朱见深），明孝宗（朱祐樘），明武宗等共计八位帝王，算上如今的朱厚熜，已然是九代了。

在华夏文明当中，九为极数，至此，曾经威震大漠西洋的强大帝国渐渐走向衰落或许也符合玄妙的数理罢——易云：上九，亢龙有悔，《文言》释曰：“贵而无位，高而无民，贤人在下位而无辅，是以动而有悔也。”

胡思乱想着，杨恒忍不住又想起了黄仁宇先生，他的《万历十五年》实为”明实亡于万历“的有利论据，杨恒本来是深深认同的，此刻走在这仍旧庄严的紫禁城内，却不免冒出一个念头，或许，早在嘉靖一心向道，壬寅宫变之后常居西苑开始，庞大的帝国便已然开始渐渐滑向深渊了吧？

就在他百感交集的时候，乾清宫已经到了，领路的宦官入内通禀，乾清宫管事牌子，御用太监黄锦亲自迎了出来，亲热的寒暄一番，这才领着他走进了乾清宫。

“微臣杨恒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金砖铺就的地板光可鉴人，杨恒进入暖阁后在黄锦的指点下当先跪拜，额头轻触地面，发出“咚咚”的声音。

朱厚熜意味深长的瞥了黄锦一眼，这才轻敲一声铜制圆罄，清脆的撞击声中说道：”平身吧杨恒，你乃道尊弟子，无需如此大礼。“

待杨恒谢恩起身，他又指着旁边一位身穿紫衣道袍的老道士介绍道：“此乃朝天宫主持李靖观李真人，真人，这位就是首辅大人的三公子杨恒。”

进门之初杨恒就看到这个老道士了，闻言急忙和对方见礼：“晚辈见过李真人，早就听说朝天宫宣法妙灵真人道法高明，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可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李靖观年近八十，瞧着却不过六十上下，目不转睛的盯着杨恒看了片晌，忽的一笑，说道：“那道录司衙门就在朝天宫，杨大人身为道录司左正一，偏偏一次都没去过，贫道又有什么办法？”

“呃……这不是晚辈初入道门，自觉道行尚浅，不敢过去班门弄斧么，倒让真人见笑了。”杨恒反应也快，随口便化解了尴尬。

“连九天玄雷都可为你所用，这要是还叫道行尚浅，那老道士还不得找块豆腐一头撞死么？”李靖观笑道，语气虽然调笑，却也不乏艳羡之意，让人很难生出恶感。

不待杨恒答话，旁边黄锦已然笑着开口：“是啊仙童，对你那雷法咱们可是好奇已久了，不若给咱们展示一番，也让咱们今夜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