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荣好似漫不经心的撸下杨开的袖子：“什么伙计，这是我自己家兄弟。”

万荣忽又面露苦笑：“绣花鞋我有这路子，你想要多少双我都可以弄，但是银底金线的这就坏了我的规矩。我这铺子也就是小打小闹，本就不压什么大货。”

那拐子李冷哼了一声：“小九万，话说到这里也讲究甭在这里作秀了，这条街上面都是什么货色我会不清楚，你上个月送到北京的货里面没沾半点腥，说出来我都不信了，这行里行规，你即当婊子又立牌坊的，对着一遭人逗趣，这口碑打出去，谁还做你的生意。”

“那我可真是冤枉啊。”

万荣扯着嘴皮子，勉强笑了笑。

事后，两人坐在沙发上面看着桌子上面摆放的小龙虾和御坊斋的锦荣糕。

杨开吃着，万荣万念俱灰。

杨开吃好，开口询问：“你去那给他找些鞋。”

“湘西那边有点路子。”

万荣撑着头有些痛苦，随后跳了起来摊开了手：“我那货是压期货，是我爸妈的货，我都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这劳什子的过来坑我。”

其实他是极其不愿意去的，湘西那一带偏远地区民风古怪，很多村子和寨子的人都十分忌讳外人。他偶尔过去收一些苗绣，也曾听过有人问收不收绣鞋，三寸金莲的那种，红土的，新鲜的。新鲜在他们这行里面的意思是新出土的，墓里面带出来的，他一向避讳这些。

但是现在已经是没法。

“我得去湘西那边走一趟了，你留我这里帮我看店吧。”

“我跟你一起去吧。”

万荣挠了挠头，一边翻箱倒柜一边嚷嚷：“那不成，我再损也不能拉你下水啊，在那老东西面前，你还以为是我们高中撂小混混的时候，那老东西贼精的很，这会明摆的是我不干，就要堵住我的道。”

杨开：“你留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我又找不到工作，要不”

万荣听他没声，转过头看了去，杨开手里面拿着的黑色卡片：“诶诶，呸呸呸，真把这玩意当宝贝了，工资再高也是卖命的，你忘了你自己说的那个什么陈非是怎么死的了这邪门玩意，就是赶着去送死的，脑子昏了头的傻子才去。”

“那不得了，咱一起去，你以为我不收你账吗？”

万荣被说的脑子不转，他转念一想，杨开的身手好，脑子不好。

到时候遇见什么了也能充当保镖，万一他一走，按照这个家伙的脑回路，这的一拍脑进了这什么探灵公司，他可就真的是罪该万死了。

他咬了咬牙：“行，你可别后悔，咱俩一起去。”

实际上杨开的确是没有什么事情可干，他也放心不下。他知道万荣很看重自己爹妈留下来的小店，万荣高中的时候辍学说着去走南闯北，他又是一个愣头青，少不了的挂彩，那一回都是磕的一头包回来，他们这个行道里面多有风险，有些时候避免不了一些道上面的冲突，这次来的是个地头蛇拐子李，下次就不知道来的是一尊什么佛了。

杨开当着他的面将黑色的名片给扔进了垃圾桶里面。

俩人收拾了一些东西，去了湖南往上的一个叫做垒口的小县城。

而这收货也有所谓的地盘之分，一些眼拔尖了的村民，一眼就能辨别青红，青货是压箱底的好货，红货是一些皮毛贱货。行里行话问货的，一见这人是个楞头就少不了拿青货去搪塞。万荣在行道里面摸爬滚打之后，也混熟了一些小门道，湘西那边认识了一个熟人，叫老金，是个混在这里的老痞头。

三人在一个小酒馆里面打了一个照面，只见那人穿着开衫，外套着一个黑色大褂，脸上面皱巴巴的就像是一个倭瓜，呲牙露出一颗金色的大牙，手上面还带着一个大金戒指，俩人装模作样的客套了一下，各自心照不宣的坐下。

“你这可就找对人了。”老金周边看了一眼，用手指磕了一下桌子。

杨开和万荣就凑了过去。

老金神神秘秘，小声的说道。

“我最近打听了一个新货路，就雾云山那片的一个山头有个地方叫三彩镇，据说原本是要开发旅游景点，但是施工的时候在半山腰上挖出来一个庙头，庙里面供着一个半身的千眼女像，然后整个村子就停下了施工，村子就封闭了起来。死活不让任何人进！我怀疑这里有蹊跷，就托了好几个伢子打听了一下，说的是神像下面震出来了一个大窟窿，地下刨出来了几个咧着嘴，血淋淋的死尸。”

“刚开始我寻思这是谁家的楞头，后来上面的那几家都来找我打听消息，就连几个小阁老也带人过问了两遭，我眼瞧着他们带着人进去了，回来的人都疯疯癫癫的说是见了什么，雪，现在正七月大暑，这山里头哪能见雪，要不是我亲眼瞧见，你们猜猜，谁承想，那死了人的嘴巴里面的塞着棍大的冰棱子。扒开血迹，一张脸冻得青紫，人还真就是冻死的。”

杨开一听不对，皱眉：“这和我们找的绣鞋有什么关系？”

万荣也不想和他打岔子，从包里面掏出来了一叠钱推了过去。

老金往后一靠，露出大金牙嘿嘿一笑：“你看，这位小哥就不懂行了，这女像又叫坐头像，通俗的说就叫镇墓像，是出于对墓里面的主人的一种尊敬和崇拜，为敬奉她的功勋，所创造的神像，起初古人对神佛的性别比较模糊，但倒了后世男尊女卑的观念影响，就少见女相佛，所以我想这庙要更早一些，而这神像下面八九不离十的就是这女人的墓。”

他说着摆手：“我知道你不弄这个，但就算不提这个，光是说说这三彩镇，我倒也偶有听闻流出过银底的绣鞋，但是是不是金线我就不晓得的，至于有没有被人收走，”

老金笑嘻嘻收下了桌子上面的一叠现金：“那还是得你们自己去看看了”

他把拇指往嘴巴里面捻了捻，数着钱悠悠道。

“人心隔肚皮，我和你小九万是兄弟，自然是敞开的，说的都是打心眼里面的亮话这三彩镇改头换面的，穷乡僻壤的怎么的突然就要开发旅游项目，一群村人守着鸟不拉屎的地方，扶贫政策都进不去，那里来的赞助。”

说着眯着眼睛隐晦的一笑。

“这里面，天知道藏了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