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薛蟠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招呼同喜给他倒茶,笑着对薛姨妈道:“妈,大喜事,大喜事!”
薛姨妈老脸一黑,斥道:“哪儿那么多大喜事!昨儿个听你说喜事,反而生了一桩祸事。
今儿又听你喊叫,不知哪里又来的喜事,且看你拿什么话说!”
薛蟠毫不在意,笑道:“妈有所不知,今儿这真真是一件喜事儿。
儿子一早便随伯璋出去了,您是没有见着,他那身衣服,那叫一个威风!胸襟一片全是麒麟兽口的纹饰,绯红色的大袍,一看便知不凡!
听他说了,叫做什么爵服,因他是一等子的勋爵,故而能穿这衣服。”
薛姨妈听了,道:“瑜哥儿自小便袭的这个爵位,虽是少见,却也说不上多么稀罕。”
薛蟠接着道:“您且听我说完。再说伯璋领的随从,一色的锦衣,绘的是龙首鱼身的纹儿!
听说是皇帝老子的亲卫,叫做锦衣卫的。因与别的亲卫不同,更受荣宠,特别赏赐可以穿这衣服的。”
薛姨妈道:“瑜哥儿本就说了,领的是锦衣卫的官儿,想来有锦衣卫护佑,也算不得什么。这又有什么可喜的?”
薛蟠道:“妈,正待要说给你听呢!昨儿听说伯璋要拿付刚兄弟,我便同他求了个请儿,若是拿住他们,叫贪墨的银子都吐出来,我与他对半分……”
薛姨妈急道:“诶呀,对半分岂不多了?”
薛蟠道:“伯璋若能相助,此事必成的。如今要承人家的情,岂能不多分人家些?
况且伯璋乃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咱们交好了他,区区一些银子算得什么?母亲岂不知这理儿?”
薛姨妈又恍然道:“对对对,正该如此!诶哟,我的儿,你别说,这才出去一日,便长了见识,也有这样的能也了!”
薛蟠也是神气,笑道:“今儿伯璋在船行大显神威,带人抄了店铺,要将付氏兄弟一并拿住!
可惜只拿住了付刚,付强因畏惧身上的罪名,拿刀抹了脖子!这血一溅有一丈多高呢!”
薛姨妈听了,又大惊失色,道:“哎呀!怎么还动上兵器了?你不曾受伤吧!”
薛蟠说得起劲,道:“诶,我能受什么伤?伯璋专使了一队人保护我,便是此番回来,也专门指派了好几名锦衣卫护送呢!”
薛蟠有心在母亲和小妹跟前抖擞一番威风,便添油加醋地杜撰了一些话说。
薛姨妈点头笑道:“那就好,后面怎样?”
薛蟠道:“伯璋拿住了付刚,领到知府衙门去了……嗐!说起知府衙门,倒忘了先给您说。
我们一早先去了应天知府衙门,那知府亲自出门迎接。伯璋手拿圣旨进堂宣旨,知府跪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虽不曾听懂那圣旨,只是这知府大人对伯璋颇为客气,毕恭毕敬的……
又说付刚,他被拿到衙门问话,被伯璋亲自审讯,不出一会儿就招供了!
等伯璋忙完公事回来,再问他查出多少款项,这银子又重归我们了!如此算不算一桩喜事?”
薛姨妈母女听他铺垫了许多,终于将正事说了出来。听说府内将讨回一笔底下人贪污的钱财,也都高兴起来。
薛姨妈喜笑颜开道:“那真是好事!既能从付刚那里讨回来,想必其他家的也能讨要回来。
文龙,你晚上与瑜哥儿说一说,叫他再帮帮忙,咱们也分他一些银子就是。”
宝钗听了,不禁觉着脸红,人是来办公事的,能替自家讨回一笔款项已是不易,如今又要别人帮忙,岂不是显得有些不识好歹,得寸进尺了?
于是劝道:“妈,人来金陵乃为公办,因那付氏兄弟同大案关联,顺带着便查了他们贪污的事儿。
今儿特要人家帮忙,本来不相干的,恐怕不妥当,未免叫人看轻了咱们。”
薛姨妈笑道:“好丫头,咱们拿钱求他办事,还怕他不愿意的么?
左右也费不了多少工夫,又能得些进项,怎会不依的?今儿晚上我便亲自同他谈这事。”
宝钗心中暗暗浮现李瑜那张脸,想道:“这钱财虽好,也不是人人都贪求的,如此倒把人家给看轻了……”
薛蟠小声道:“妈,恐怕伯璋不愿的。这付刚贪的财,本说与他折半分配,可他也不曾应下,说是贪墨主家的,分文不取,一概退还……”
薛姨妈听了,懵了一会儿,不禁自问道:“竟有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