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难免起了争强好胜之心。哥只是想在大宋朝好好玩一把,怎地被你如此不友好对待!以哥现在的家底,这个辟雍便退学了又如何?
总之不能输了脸面。
当下口气不免硬了起来:“秦直讲之言,虽然听起来置之四海而皆准,于学生却不然!经义之道,学生略窥门径,并不敢在各位师长面前班门弄斧。若是学生有山长、各位学正、博士、秦直讲的学问,学生便久已不在此间矣!
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学生只是不愿读死书,想着: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的道理,所以偶尔免不了有抚琴对弈、焚香踏青之事。尽管效仿古风,学生每次也都是请了假的。
直讲若是不允,但请‘直讲’无妨,学生自然不会违拗,却无须在此时拿此事怪罪学生。”
他这一番话,说得甚是动听。文人雅客,如他这种才学者,寄情于山水之间乃是本性,自然很难被学问或者学校的纪律约束住,否则何来那些惊世骇俗之篇章?
话又说回来,如他所言,既然请假是被批准了的,追究他旷课之事确实没有道理。
尤其最后的“直讲”这个谐音梗,甚是有趣,众人听了都笑起来,氛围为之一变。
周邦彦到底是大词家,敏感度极佳,先不谈王伦的辩解如何有趣,而是眼睛一亮,动问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山水郎果然出口成章,如果某没有猜错,这应是一首诗了?”
王伦暗赞。虽说他与其并非同路之人,对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学问家。自己只随口一说,人家便听出了异样,果然了得。
这首诗出自陆游的《冬夜读书示子聿》,原是一首教子诗。子聿,是其小儿子。
“正是。此是学生瞎琢磨的想法,不知有几分道理,却不敢登大雅之堂。”王伦谦逊道。
周邦彦点点头:“山水郎何故谦逊?文章学问,原应如此----倒不知是否有了全句?”
王伦心说这首诗也不是自己的保留节目,便亮出来也无妨,正好给这拨老学究们讲讲道理,下次请假也方便些。便愈加谦逊道:“此诗倒也有成,只是不敢轻易示人,特别是斋里各位先生…既然山长执意要听,学生敢不从命!”
随即朗声道:“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周邦彦与众人听了都觉得好。读书求学问么,原也该是这个样子的。
王伦能把学问之事写成如此之诗,可见平时也是重视的。只要他重视,那么不去盘查也罢,总是不会差的,这是很多人的想法。
主要是人家诗名太盛,只要不是一问三不知,谁也不能说他学问不够。
这就是有名气的好处。
“山水郎做的好诗!有此见识,便是平时请假也在情理之中。周某便当着各位的面,不追究你此前旷课之事。寄情山水也好,躬行天下也罢,总是研读学问,却不正是我辈之事?只是有一遭,玩归玩,可不要大意。太学为国家选人大典,山水郎如此学问,终究还是要以学识出舍,切勿自误!”
王伦听了竟然有些惭愧起来。周邦彦的话,不但把自己之前的纰漏一抹而净,还给自己将来自由出行提前打了招呼…躬行去弄学问,他作为主簿都这么说了,谁好意思再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