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晏下山时,留下了洪骧与塘蓉两名鬼帅,与顾横波在那冥官印中躲藏了上万年,他们的实力已经快要沦为普通鬼物了。
这次张晏持露见刀重伤那自封山神,百鬼都去争夺金身,他们也想试试,他们并不愿意离开此处。
除了冥官大人,他们还崇敬另一个人,那是一个慈蔼的老人,他亲手为他们烧制了两只瓷俑在这里,让他们扎下了根。
顾横波不愿多说,张晏识趣,没有多问,却大概能知道,那个叫天青的老人,与他们这些鬼道的关系,很不错。
当然实力,应该更强,至于有多强,张晏掂量掂量手中那枚雨过天青印章,抬头看向天边一团火烧云,摇摇头,说不清哦。
走到山脚下,马上要离开这片青翠嵯峨时,张晏袖中两枚印章相互碰撞了一下,发出一声悦耳的清鸣,如黄鹂鸣柳,秋蝉静林。
自山头至山脚,点点幽暗处,忽然亮起淡淡幽光,有一种只有修炼鬼道篇章之人才可闻见的声响,响彻天地间,震耳欲聋。
是那冥官顾横波与万鬼作别,是那山中鬼物,以自己方式,恭送冥官。
张晏仰着头,心中泛起一丝涟漪,他问半丁道:“此处鬼物,对顾老冥官,如此尊敬?”
半丁分出一缕铭文继续控制巨大骨骼如马奔跑,自己化形如老仆现身张晏身旁,说道:“近万年来,老山大小鬼物受冥官大人管制,不许擅自出境,不许招惹凡人,却又受到冥官大人的庇护,鬼物每一千年都要受到或大或小一番雷劫,被天道催促,踏入轮回道。
在这一千年中,就需要寻找足够的鬼书残章或者找到一些修为深厚的大儒赐下几页正身之文,也渡过劫难,冥官大人在时,老山千年劫,他一人扛之,所以鬼物,感激良多。”
张晏点点头,如此收买人心,是个赔本买卖啊。
叹了口气,如今在这世界长了见识,心也变得有些那好高骛远的意思,只可惜,有些事情,他还差着十万八千里远,没有实力,没有兴趣,一样都做不来。
就比如运用这两方在一起存放在一块上千年之久的道器印章,如此轻易得来,却炼化不得,顾横波虽说把这冥官之印传承给自己了,可现在也只是个名头而已。
满山万千之鬼,哪一只,认可自己这个所谓的新冥官了?
他还是麻烦顾横波,从老山深处,掘出一根穿进骨头中的一根老桃根,走到葱河一处近山支流出埋下,姚念慈魂在其中,潸然泪下。
河水清澈缓缓而流动,月色生起时,清辉如油,潋滟如白绸。
河面上氤氲起水汽,从河底处胡嘟嘟冒了泡,一个白瘦青年身穿蓑衣,手持一面小巧铜锣,踏着水波,缓缓走来。
男子面容清冷,双眉如裁柳,眼眸弯弯,怎么看都是一个薄情人。
他站在水畔,浑身散发水汽,有些恚怒道:“时过千年了,你还是如此幼稚么?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没有谁离开谁后不能继续活下去。
你看,你这不也活了千年之久?既然都死过一次了,何不再死一次?”
姚念慈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模样,像是没有听到对方那绝情言语,自顾自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要给我自己一个答案而已,我总要解开心里的那个绳结,放过一些人。
是的,我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可以走了,我就在这里扎根,你不必刻意来,我也不会去,我们就这样,挺好的,一尺之距,永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