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作茧自缚。”雅光自嘲地笑道。
“因为他,我害死了阿月,因为这样一个自私薄情的男人,居然害死了我的阿月。”雅光将脸埋入被子中,浑身颤抖,泣不成声。
对于阿月的死,雅光一直沉浸于悲伤和自责之中,木丝言几次开口想要待她离开,她都否决,只说时机未到。
木丝言只能避开宮婢,日夜地躲在椒兰宫,有时候趁着夜里跑去宗庙,坐在那处大鼎前,一坐就是一夜。她装作妃月依旧在人世,同她闲话家常。
木丝言并不知雅光所说的时机是什么时候,只能日日盲目地等着。
直至在句芒祭祀后,蔡侯收到了楚王的狩猎请柬。
如今,并非冬猎时,木丝言不知楚王在此时发出狩猎的请柬,究竟要做些什么。
蔡侯临行之前,再次来到椒兰宫对雅光一番冷嘲热讽。
雅光没有生气,也没有同蔡侯争辩,她悠闲地坐在阿月平时练习泡茶的案旁,泡了一壶上好的楚国翠缥,还闲情逸致地满了一碗给蔡侯。
蔡侯震惊了半天没回过神,留了一个阴阳怪气的笑后便离去了。
待蔡侯离开的第二日深夜,木丝言昏昏欲睡之时,雅光忽然转身对木丝言道:“时机到了。”
木丝言迷迷糊糊地睡了个囵吞觉,第二日一早睁眼时,发现身旁的雅光不见了,她随即起身去寻。
在浓雾还未散去的破晓,木丝言终于在宫内的一处芙蓉花田看到了身上被刺了几刀,浑身鲜血淋漓,正在匍匐哭求着饶命的锦葵。
花地的一旁,还有两三个宮婢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芈雅光,面色平淡地站在锦葵面前,手持一把沾满了血迹的匕首。
她抬起手缓缓擦净被溅在脸上的血滴,而后朝着木丝言展颜一笑。
此刻的雅光看上去并不惊慌,好似她不是在杀一个人,而是随意地杀一只野鸡,手起刀落,干净利落。
“你此时所感受到的疼痛,还不到她半分,怎么这就受不了吗?”雅光手持匕首,缓缓朝她走去。
锦葵遍体鳞伤,不知是出于害怕,还是伤势过重,她接连几次挣扎着起身,却都无济于事。她见雅光走近了,来不及起身逃命,便转过身,背对着雅光,面色惊慌地朝前方爬去。
可她终究难逃雅光的手掌心,在她的琵琶骨被雅光的匕首刺穿时,她疼的昏了过去。
木丝言识得那把匕首,那是雅光在是离开楚国时,楚王赠送与她防身用的。那是用丹朱山中,最好的黑铁打造而成,向来削铁如泥,更何况是刺穿人的骨头。
“我这人虽是良善可欺,却也恩怨分明,你既然这么恨楚人,就应当同姜公主一样贞烈,她的夜梦蛊可是折磨了昭儿些许时日,而你,被蹂躏之后,只敢灰溜溜地逃出来,摇尾乞怜地苟活,还将无辜的罪责牵扯到别人身上去。”雅光站直身子,将匕首收回。
“就因阿月是我身旁的女官,你便连同蔡侯这样诬陷她,让她历经酷刑,不得好死。”
“如今,我便让你同蔡侯一起尝一尝,阿月的痛,和我的痛。”
雅光从袖袋之中拿出一颗火石,引燃了一块巾帕。
这块巾帕曾是雅光亲手绣给妃月茶巾。
引燃了的茶巾烧成了一个火球掉落在锦葵衣裳上,不过多时,便起了一片大火,不仅吞没了锦葵,也吞没了整片芙蓉花地。
雅光从这片火光之中走缓缓走出来,似是要翱翔于天的凰鸟。
“阿言,我们走。”
木丝言和雅光策马奔离尔雅城时,天已经大亮。
雅光既没有带走楚国任何丰厚的陪嫁,又未拿蔡宫之中一针一线,仅仅背着木丝言送给她的柘木熊首弓。
她们一路往西,准备过息国与卫国,最终抵达梁国的无量山。
雅光在蔡宫闹出了泼天的动静,蔡侯尚未在宫内,也自然有主持宫内事务的人。
这边木丝言和雅光才出了尔雅,后面的追兵便追了过来。
雅光身体初愈,受不了路途的颠簸,于夜里二人将马匹隐藏在林中一处后,寻了个树下准备暂歇片刻。
可二人屁股还没坐热,便听到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伴随着阵阵马蹄声。
木丝言即刻扶起雅光,二人一同往林中深处去了。
火光距离二人越来越近的时候,木丝言已经拔出了匕首,准备同追兵放手一搏。
可谁知,突然从林中飞奔而来一个黑影,拉着雅光便往远处跑去了。
这黑影来的突然,使木丝言尚未有任何反应,她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待回神之后,紧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