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许宁分明是不想出来,她心里对自己厌弃到了极点,一边喜欢着自己男朋友一边又对陆子策动摇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她分明觉得自己对情感忠诚度很高,但她一看到陆子策又是止不住的心软。 说是心软大约还是太浅了,真的要说起来的话,这心情更近乎一种沉迷,像隆冬三月纵身入温泉,一肌一寸露着都是刺骨的寒冷,只有水里给她一方漂泊不定的温暖和慰藉。 但她现在宁可在雪地里硬挨着。 陆子策是个什么人啊……他不过搬到自家门口几月而已。 许宁头痛的不行,甩开陆子策就往车站走。 陆子策哪能在这个时候放她一个人走,但又不敢拉扯,在后面跟了几步,就被许宁回头喝住,“你别跟着我!我要回家!” “我家也是这个方向啊。” “那你搬走!你不搬我搬。”许宁情绪不稳定,说话完全不过脑子,她知道自己得冷静一点,但头实在是太疼了,她一面狠劲儿得摁着额头,一面瞪着陆子策,但那疼痛翻滚挑衅,毫无停止的征兆。 许宁却希望自己更疼一些。 她在愧疚感和道德感间挣扎,头疼竟带了一丝诡异的安宁和麻木,如果这样就是惩罚的话那就惩罚我吧,让我更疼一些也没关系的。 让我,就晕过去,不要再考虑这些。 许宁难得有了逃避的念头,这念头一出现便止不住似的。 许宁脱了力的半蹲在地上,“陆子策你放过我好不好,我真的一点儿都不想……” “我知道,我知道,”陆子策伸手揽住她,成为支撑住许宁的力量,他单手轻缓的架住许宁,又怕她挣扎的厉害受伤,但许宁喃喃了几声,身体也就慢慢软了下去。 许宁对医院极度排斥,陆子策不敢再刺激她,打横抱上了车以后就给之前联系的医生来。 医生叫宋柯,进门才发现是上了年纪的高瘦女性,鬓角花白,但保养得当的样子,笑起来十分和蔼。陆子策迎了人进来,简单说了许宁的状况,又把房间留给宋柯做一些基础的诊治。 宋柯说,许宁几年来医院治疗过,当时调整的还不错,但后序治疗一直没有跟上。许宁的妄想症主要在于对自己爱人的幻想和虚构,且她生活上非常独立,很适应爱人不在身边的状态,对自己和他人都没有暴力倾向,因此后续治疗的中断也没有引起护士的注意。 宋柯倒是给许宁打过几个电话,一开始还有些联系,但后来似乎了换了手机号之类,如果不是陆子策这次找上门来,她也没意识到原来许宁之前完全没有康复。 “许小姐很聪明,对心理治疗排斥又很严重,最初让她放下心防,和我进行正常交流大概就花费了半年左右的时间,但一直到治疗结束,许小姐也没有对我袒露她恋人的身份等信息,现在看到您我倒是明白一些,”宋柯说话不无讽刺,陆子策却哑口无言,他没想到当年的事对许宁影响这么大。 这话说来不负责任,陆子策却恨不得这些痛都扎在自己身上才好。 宋柯为许宁初步诊治后,又开了些镇定剂一类的药物,等许宁和缓的睡过去,才和陆子策有机会深谈。 “患者的隐私我肯定是不能透露的,但是如果您自称是许宁之前那个爱的死去活来的男朋友的话,那么后续治疗我肯定是需要您的帮助。”宋柯坐在餐桌前,双手合十撑在桌子上,她长了一张传统美人的鹅蛋脸,眉宇温婉,一双杏眼却不怒自威,加上年龄上的气韵,浑然天成有着直逼人心的气场。 陆子策打过交道的人那么多,面对宋柯却不得不正襟危坐起来。 “您说,我一定都配合。” 宋柯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盯着陆子策看了一会儿,半响才道:“首先,陆先生,空口白牙的,您先证明一下您就是许小姐的前男友如何?” 许宁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在陆子策家里。 这布置熟悉的叫她几乎内心波澜不惊了,她最后记得的事情就是自己好像突然头疼,之后便都是破碎的记忆了,她习惯性的振作了精神,猜测又是陆子策带她回来。 但出门以后却没看到陆子策。也没有陈妈。 不过陆子策家也实在没什么好偷的值钱东西,许宁看了一下冰箱,连鸡蛋也没有,只有累的整整齐齐的一打矿泉水。 许宁回了自己家,洗了个澡又换了衣服之后,在楼下早点摊买了些东西才去上班。 她是觉得心里空空落落,像是一夜之间就忘了什么顶顶重要的事情,但许宁上班这样的忙,校对工作又繁琐,又需要细心和专注,她只是惆怅了一会儿,就抛到了一边。许宁跟自己说,不过就是头疼疼坏了,等她休息一下就会好起来;或者喝杯咖啡就会好起来。 九点多的时候许宁突然收到了一条男朋友发过来的短信,约她晚上去老地方等你。 许宁要回短信的时候,正好秦月跑过来,带来一饭盒的西柚,切得整整齐齐还去了皮。 “宁宁姐,你昨天突然头疼的,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许宁接过西柚,“我看到这些小宝贝就感觉好多了。” “我妈说头疼的时候吃一点苦的水果最好了,但这个不是特别苦,你尝一尝……咦!你今晚要去约会啊,”秦月喵到手机,又闪到一边,“我不是故意看的啊,我不是那种人。” “我知道,你一点都八卦,所以你根本不会多问……” “老地方是哪里啊,是不是陆总约你的呀,哇,是不是那种很贵很贵的餐厅?” 许宁摸了摸秦月的脑袋,扣下了西柚,塞了一沓文献给她,送她回办公室。 还什么超贵的餐厅,不就是市区公园旁边的自助影咖。 许宁记得好早之前有一次吵架的,对方气的从合租的小屋子摔门出去,许宁在门前面气的浑身发抖,也不想出去看他,就回家看书,最后歪在沙发上睡了一个下午,睡饱了才心情舒畅,就起来找东西吃。 一出门就看到蹲在门口的某人,可怜兮兮的样子,看她出来还气的闷闷,又忍不住上来蹭一蹭。 许宁已经不记得为什么生气,也不记得怎么就消气,只记得他拉着自己一遍一遍说别吵架了,好难过啊,哼哼唧唧的声音黏腻在耳边的触感。 那天出去找东西吃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小影咖,可以点播一些已经下映或者是年代久远的电影,有两人的小包间,收费要贵一些,但会提供免费续杯的可乐。他们那个时候还很穷,实在分摊不出多余的钱来娱乐,就难得才能去潇洒一次,那天刚刚吵了架,他对许宁便是予取予求,后来许宁才知道他省了一周的早饭。 但是一点都不心疼!谁让他惹人生气呢。 许宁一上午里看了短信好几次,又想打电话过去,但觉得只是日常约会这样,自己的反应怎么都显得太过热情了。 但她整个人就很明亮的开心起来,像小孩子得到了一块再甜美不过的水果糖,单单是摸着那块小甜心在口袋里的突起位置,就满满涨涨的欢喜起来。 下班以后许宁拎着包高高兴兴的就往那边走,她记得是坐地铁一号线下来转到附近的巷子里,但地铁上真的人很多,特别多,许宁连站牌名字都不太看得清楚了,她只能给他打电话,说自己找不到路了。 那边很快接起了电话,“你在哪里了?” “我到了大学城附近,但是我找不到过来的路哎。”许宁找不到路的时候整个人都懵懵懂懂的茫然着,尾音也就带了一些软糯的撒娇口气。 “没事,大学城这边翻修了很多次,你找不到也很正常,你站在站牌下面,我过来接你。” “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