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东皇岁月开始刮起不属于这一季节的风雪之时,人们就应该意识到,过往他们所认知的一切事物,都应该推翻了。
于那一日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唯有一点——人的性命,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值钱。
——《重大事件:风雪变化》
……
皇城。
昏暗的地下牢房之中。
冰冷、黑暗是这里永恒的主题。
在王庭,死个人没有任何大不了的,这里也没有什么明文法典,可谓是自由无比。
但自由一直都是个相对的词语,过分的自由,便是真正的不自由。
没有法律的世界,人命不值一提,每日的死亡数字,王庭至今没有统计出来过一次。
皇族对于这件事也并不在意。
谁反抗他们,杀了便是。
因而,地牢这种东西,是非常不常见的。
普通人根本不需要地牢,挥手间便可取其性命,就算是有什么特殊嗜好,也完全用不上地牢这种地方。
给普通人几个胆子,被超凡者抓住之后,他们也不敢跑。
因而,地牢只会是为超凡者而修。
超凡者不可随意杀戮,每位超凡者死亡之后,都必须进行特殊处理,否则必然会造成恶劣影响——影响到超凡者的日常生活。
这可就罪大恶极了。
超凡者于超凡者而言,除非有什么对方必死的仇恨,否则还是活着比较好。
位于皇城地下这处地牢,就是用为瓦尔克皇族关押那些罪大恶极的,且不好处理的超凡者。
能被关进这里的,最低也是序列六的存在,如若他们愿意为王庭,为瓦尔克皇族效力,那他们出去便是侯爵或以上的存在。
为了能唤醒这些人对于皇族的忠心,地牢之中没有光源,没有食物,就连水也没有,且因为深藏于地下,这里的气温也有几分凛冬的味道。
被关押在这里的超凡者,不吃不喝并不会死亡,只会在一段时间后陷入虚弱状态罢了。
黑暗、无声对于他们而言,才是最重的酷刑。
人之所以认为自己还活着,是因为有时间的参照物,这种参照物,往往是想彻于耳边的声音。
当他物声音消失,且自身处于暗无天日的黑暗之中,人体的心跳便会开始逐渐紊乱,短时间还好,若是长时间……
也许会出来个疯子。
黑暗囚笼,为瓦尔克皇族换回了不少高阶超凡者。
自黑暗牢笼建立好至今,唯有一位,仍未放弃抵抗。
华漫步于这处牢笼之中。
无论进来多少次,她都会感觉生理上的不适。
每每进来一次,出去都需要灌上不少口酒才能缓过来。
“想这些干啥,咱就是个拿工资干活的。”
华自语摇头。
提着盏油灯,她快步行走着。
油灯的光芒映照之下,照出了几间空荡荡的牢房,里面的犯人已经改邪归正,从此效忠皇族了。
空荡荡的地下,华的脚步不断向外扩散着。
这是对这里犯人的一种仁慈,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残忍。
“暴徒,准备上路了。”
基本把下面绕了一圈,华才停在一间牢房外,踢了踢铁柱门,朝里面喊道。
黑暗之中,响起铁链于地面上拖行的声音。
随即,一张憔悴的虎脸在灯光的映照之中,显现在铁柱之间的空隙中。
“华·瓦尔克。”
它念出了华的名字,随即列了咧嘴,“王庭的走狗。”
“世上唯一的序列三,却甘愿去做那群家伙的守卫。”
“我真想撬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些什么东西啊。”
华翻了个白眼。
“随你怎么说吧,往后撤撤,我开门。”
说着,她掏出钥匙。
黑暗牢笼的钥匙,只有皇族手里才有,能出现在其他瓦尔克姓氏手中,必然是被王座上的那位所允许的。
“放我出去?”
“哈哈哈,那群废物还敢放我出去。”
老虎让开几步,猖狂的笑着。
即便它已经被饿了几年了,身体的衰弱即便是肉眼也能看出,但它依然说着这般话语。
华看都没看它一眼,自顾自的完成着自己的工作。
将牢门打开,她直接转身。
“跟上。”
“七天的巡游,你最后的余生多半会在列车上结束。”
轻飘飘的声音随之传来。
暴徒仅是笑了笑,巨大的虎目瞪圆,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下场。
它举起自己被锁住的两只前爪,上面的铁链坚固无比,同时还具有禁灵的能力,相当霸道。
“既然都给我放出来了,不把这个给我解开?”
华在前面说道:“别想了,我没有钥匙。”
“你要是有能力,就自己挣开,没能力,就别在那里狗叫。”
“嗷,忘记你是猫科动物了。”
“走快点,晚了可就赶不上列车行程了。”
说罢,华摇了摇头。
真不知道皇族的人是怎么想的,暴风雪降临整个凛冬,结果还是要按照流程,首先去往凛冬行省巡游。
这大雪天的,确定普通百姓能出来看看那个曾经危害过他们父辈或者爷辈的大老虎?
“我若能挣开,岂会让它一直绑着我?”
暴徒在后面说着,铁链于地面拖行着,发出刺耳且难听的声音。
华不禁皱起了眉头。
“怎么?怕死了?”
后方的暴徒没有回复,只有铁链不断拖地的声音,声音在逐渐加进,但速度相当缓慢。
华讥笑道:“怕死?你当初屠戮的百姓们也是一样怕死啊,他们和你一样,不想要死去,想要就那么存活下去,哪怕生活并不美好。”
“他们哀求你,但你呢?”
“‘灰烬会给出答案’这便是你的回答。”
“暴徒,如果不是皇族没下令,我真想把你千刀万剐。”
锁链声依然在加进,速度依旧是那么不紧不缓。
暴徒仍旧没有给出任何答复,就像那些化作灰烬的百姓一样,任何话都说不出来。
但暴徒还活着,而那些百姓,却一个不落的,全部化作随风飘散的飞灰,就连给他们收尸都做不到!
死去的,不乏有父亲、母亲、孩子、老人、孕妇……
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有所依靠,或被他人所依靠着的。
“暴徒之名,缘由于你那可憎的恶行。”
“从出世,到被抓入黑暗监牢,共计三年时间。”
“这期间,死伤无数,横跨两大行省,大量的居民消散。所过之处,无人生还,若非是有超凡者上报,恐怕还会让你逍遥法外。”
锁链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暴徒终于走了过来。
油灯的光线之下,它那被饿到皮包骨的身躯,很难让人想象,这就是当年为祸一方的残暴凶兽。
脸上带着不屑的表情。
( ̄_, ̄)
暴徒说道:“逍遥法外?”
“这狗日的王庭还有法的?”
它讥笑着,“你信不信,如果我愿意,那群高高在上的瓦尔克,会立刻收回有关斩首我的指令,并赐我公爵之位。”
华只是看着它,没有任何言语。
她知道这是真的。
以王庭的做法,可用便用,无论其过去到底做过什么事情,只要其还有价值,那便继续使用。
即便是暴徒……
又或者说,正是因为对方是暴徒,瓦尔克皇族才会更加看重。
据说当年为了将这家伙关进来,五大王领家族同时出手,废了好大一番功夫,这才将这家伙拿下。
之后查询它的序列,却只是公爵地位相对应的序列五。
一个序列五,在序列四之下,却可以一对五,让五位序列四费上一番功夫才拿下。
因而,瓦尔克皇族判断:
暴徒身上,要么藏着什么可以提升战力的道具,要么就是它身上的序列极为特殊。
华不了解那段历史,她今年才二十七岁,还得过上一段时日才会变成二十八岁。
而暴徒被缉拿,是三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她压根不知晓,也是根据典籍,以及神圣守护者的身份,才让她对当年的事情有所了解。
“话说回来,作为王庭最忠实…哦不,是瓦尔克族最忠实的狗,你不应该是那种没有任何思想,让咬谁咬谁的吗?”
“怎么现在,一副激情澎湃,恨不得让我血溅当场的样子?”
“你这样的话,你那群主子们可会不高兴的。”
突然,暴徒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那张大虎肾虚脸做出这样的表情,相当的滑稽。
“忘记了,你可是难寻的序列三,世上唯一。”
“你要是不高兴了,随手就能把瓦尔克那群傻狗斩了,他们又怎么敢随意指手画脚的呢?”
华立刻拿起自己腰间的佩剑。
连带着剑鞘,指着贴脸输出的暴徒。
“注意你的言语,暴徒。”
“你的身上,背负着王庭上万名住民的生命,其中不乏有高等贵族。”
“即便我在这里斩了你,王庭那边也不会有任何为你哀悼的声音。”
“他们只会遗憾,为什么自己没能亲眼看到那样的场景。”
华说的铿锵有力,似乎下一刻便会拔剑。
拔出那传说中,见光必死的薄暮之剑,将面前生物斩灭,送它去见那些因它而死的一万亡灵。
但面对这传说之剑,即便其上套着剑鞘,其中的寒意也刮得脸生疼,暴徒也依旧一脸的无所谓。
“杀了我又能如何?”
“你所在意的那一万多人,杀了我就能复活吗?”
“哈哈哈,我真想知道你是怎么成的序列三。”
暴徒嬉笑中,将贴近它脸,已经刮下来几根毛的薄暮推开。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
“作为一个王庭人,你为何这么将人名当一回事?”
“比铜币还不如的人名,除了当年没被我清理干净的那批后人以外。为何就只有你自己放在心上。”
“序列三-逐光者。世间的唯一,能够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谁让你变成这样,如此不像一个王庭人。”
“还是说,你压根就不是王庭人呢?”
暴徒说着,自己摇了摇头。
“也是,以王庭人的德行,是不是王庭人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为他们所用,即便不是人,他们也会欣然接受。”
“你说是吧,神圣守护者?”
华深吸了几口气。
平坦的胸口因为她的一番动作,终于有了难得的起伏。
她平静的收回薄暮,将其重新佩戴回自己的腰间。
提起酒壶,当着暴徒的面,吨吨吨几口下肚。
“哈——”
“果然,在这里待久了,会让我变得很奇怪。”
将酒壶收起,华一理自己的刘海,露出自己洁白的额头。
属于太阳的圣纹印刻在那里,灼灼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