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我北上,往北安州。”
夜子语说完也打量着面前这厮杀汉,她的脸上甚至还挂着些许淡薄的笑意。这个女人,她也许是这天下最强的秘术师,传说中她挥起手来就连天空的星辰都会改变轨迹。
可现在,她却固执地站在原地,为了一个落魄的北地路护。
“为什么?”过了好一会儿,谢槐安方才开口,“夜阁主带来的精锐不下百人,个个能战、敢战,何苦非盯着我这个十六年前就该死掉的孤魂野鬼?”
“因我信不过他们——”夜子语笑笑,似乎这个问题早在她的意料之中,“这是一场布了十年以上的棋局,桂清阁的每个人都在局中。在这寥落北地,只有你是棋盘之上那唯一一个局外之子。”
“你们这些大人物总是以天下为棋盘,以人为棋子——敢问夜阁主这位执棋之人,与你对弈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我不知道……”夜子语耸耸肩,答得倒是坦然,“我并非执棋之人,我踏上这棋盘只是因为有疯子放出了那应被封印于地底的秘辛。棋盘之上,我们全都是棋子,无非有人是小卒有进无退,有人是车马,看似可驰骋罢了。”
夜子语说着说着,声音陡然一沉,那轻松淡然的笑意散去,幻术的威压散开,压得谢槐安忍不住将手按在自己的刀柄上,有一瞬间甚至忍不住就要拔刀出鞘。可是夜子语却不在乎,她上前一步,将手轻轻压在谢槐安的手上,一字一顿地说道:“谢指挥使——你是见过无边无野尸潮的人,它们如今就在北地的寒风中咆哮。这天底下第一能战的女真人已经败了,融为了尸潮的一部分,无声无息……你觉得这道关隘能挡住它们多久?大宋那支烂到骨子里的西军、还有我这些微末的鬼神之术能够挡它们多久?”
“挡它多久,关我鸟事?”谢槐安没有理会,他早就不是那种会被几句话撩拨起胸中热血的年轻人,哪怕手握利刃也学会了在这铺面而来的乱世之中明哲保身。他固执地握住自己刀,在女人的威压之下缓缓拔刀出鞘,喷薄的紫色火焰忽闪忽灭,刀身之上流转的秘法让夜子语也有些诧异。
“七日前,我才刚从那里挣出条命来,银术可残兵困守孤城。如今,北安州怕已是一片死地……”最后,这落魄逃兵迎上她的目光,声音低沉如一只咆哮的野兽。
两个人的距离此时已经帖得极近,近到若是他骤然发难,一刀之下怕是这位夜阁主便会香消玉殒……可夜子语没有退,她似乎是笃定了面前这男人不会出手一样,甚至又上前一步,仰头逼视着他。
“谢指挥使!你是见识过衡山夜血的人,当知北安州纵是一片死地,也是活死人之地!”她的言语平缓,却带着金铁的声音,“你带回了虫草花的根茎、带回了北地变乱的证据!这些我都信你,可我却还有一件事需要确认——我要亲眼见到那株虫草花的尸骸!我要确认那支虫草花就是在秘法战争之中遗失的那一株!”
听到这里,谢槐安愣了一下,他盘算过这女人拼了命想要北上的种种原因,以为是这些着了魔的秘术师们想要窥窃逆转生死的伟力,却没有想过这女人竟然只是为了这样一个荒谬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