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尘看着裴泣的目光，瞬间知道裴泣在想什么，不由得无奈一笑，将身体裹了裹。

“岳理他现在在哪呢，外面的天这么冷。”

“谁知道呢，或许是找到了对象。”钱尘缩在衣服里，看着屋子里铺设的火炉，随口道。

“呵，或许吧，真希望他一切都好啊。”

裴泣将目光收回，继续摩挲着手中的乐谱。

这个是钱尘打印下来的，岳理最近新发的一条乐谱，乐谱很新，还带着油墨味道。

裴泣看着手中的乐谱，眼睛微微的眯起。

“岳理他在艺术创作上越来越厉害了，只是音乐之中的表达也更加的晦涩，如果只是听一遍，根本没有办法想想出来岳理所想要表达的一切。”

“是啊，岳理他在普通人那边的状态，也变得越来越差，听岳理作品的人也是越来也少，除了岳理不停的写之外，基本上难以掀起多大的风浪。”

“明明是这么好的作品，就算你去做十遍作品分析都值得的作品，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搞成这样子的。”

“如果我们知道，不就能帮助岳理摆脱这件事了吗？”

“确实，哈哈哈哈。”

钱尘裴泣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笑了一下，继续抿着口中的热红酒。

就在两人喝到微醺的时候，电话突然响起，钱尘皱眉看着自己口袋中的公用电话，接通后，低声道。

“江洲音乐家协会那边出了什么事？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岳理，岳理！”

电话那头的声音气喘吁吁，裴泣眼睛一亮，勐地冲到了钱尘的边上，看着他的手机，低声道。

“岳理怎么了？”

“岳理，他来江洲音乐家协会大厅了！”

“什么？”

钱尘还没有反应过来，裴泣便直接抓起他的手机，裹着衣服就向着外面跑去：“你再给我说一遍，岳理他为什么来到江洲音乐家协会的大厅？”

钱尘无奈地看着远去的裴泣，只能起身裹上围巾帽子，跟在钱尘的身后向着外面跑去，两人上了车，快速向着协会大厅那边走去。

钱尘的家距离协会大厅不远，只是过了几分钟，便已经到达协会大厅，随后停下步伐。

在他们的面前，坐在一个面容枯藁，没有半分血色，外皮无力地挂在骨头上的人。

如果不是他们之前就看过岳理生病时候的样子，勉强能够和面前这人相互对照，不然两人根本没有办法认出来面前的这个人是岳理。

裴泣率先绷不住了，他快步向前走了两步，想要问岳理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可是看着岳理那骨头架子，他的脚步便顿住，不敢继续往前，害怕将岳理碰死。

他生怕一口气将岳理吹没了，蹲下身子，轻声道：“岳理，你……”

“裴泣！”岳理缓缓抬头，目光无比的浑浊，用尽全力去寻找裴泣的位置，然后笑了笑：“好久不见，你写的《配器法很棒，我很喜欢。”

“现在不是说《配器法的时候！你还能不能动？我送你去医院！”裴泣无比着急。

但是岳理轻轻摇头，低声道：“不，没意义了。”

“没意义？什么没意义？”

“我的生命，没有任何意义了。”

岳理缓缓抬起头，头顶白色的灯光如同太阳一般照着岳理的眼睛，岳理看着头顶的灯光，似乎回想到了自己的过去，想到了自己当时第一次苏醒，第一次起身，第一次踏出病房的门，第一次站在舞台上。

虽然从重生到现在，只过去一年左右的时间，但是岳理总感觉，自己经历了好久好久。

岳理笑着道：“我创作出来的艺术作品，没有任何人能够欣赏，无数人贬低着我的创作，我在古典音乐界站的越高，我在普通人那边，摔得越惨，没有意义，一切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我试图纠正过他们对于艺术的想法，告诉他们什么是艺术，但是他们却只是一时的闭嘴，回头还是继续歧视着古典音乐。”

“所以，我放弃了，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包括我创作出来的艺术作品。”

“既然如此，那么我便用我最后的力量，将我所想想的一切全部都写出来。”

“我无所谓他们对我的评价，我无所谓他们对于艺术的评价，因为我早已知道，他们绝对不会认可我的艺术。”

“直到现在，我所能做的一切，都已经全部完成，艺术对于我而言，已经是过去。”

裴泣不知道说什么好，门嘎吱一声，林青叶勐地撞进门，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岳理，整个人愣住，双腿一时间有点发软，啪嗒一声跌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地开口道。

“岳，岳理？”

岳理并没有听到林青叶的声音，他只是继续看着头顶的射灯。

“裴泣，你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那句话吗？”

“为艺术而生，为艺术而死。”

岳理将视线看向面前的众人，伸手在自己的口袋中掏了掏，最终掏出来一套作品，递给裴泣。

“我一直坚信，并且践行着一点，那就是艺术是人类思想的结晶，音乐，美术，文学，哲学，所有能够传达人思想的，便是艺术。”

“我生来便是为了艺术，不管是演绎艺术，还是创作艺术，我为艺术而活。”

“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同样完成了我的理想。”

“我能够，为艺术而死！”

岳理笑了，目光之中系统的倒计时出现，他看着边上的系统结算，最近的一个结算都在五天后，岳理特意留出来这些时间给自己，就是为了这最后的一刻。

岳理缓缓起身，他回到了舞台之上，头顶炙热的射灯照的他浑身发烫。

在台下，坐着无数人。

林青叶，魏云，陈述，钱尘，裴泣，何深……

在他自己的背后，则是一整个交响乐团。

所有人都看着他，用尽全力鼓掌，目光之中充满了期待。

摄影机对准他，试图将这一切全部录入摄影机之中。

岳理看着黑乎乎的洞口，他似乎能够感觉到在摄影机的背后，则是有无数的期待。

那是一种，没有任何对于艺术的歧视，所有人都愿意沉下心来安安静静地欣赏着音乐的期待。

这里，是一个艺术的世界。

“真好啊。”

岳理笑了，他将放在他身边的指挥棒拿起，看着身后的乐团，用力一挥。

轰！

乐团的合奏齐鸣，演奏的是他最后的作品，但是岳理却感觉自己失去了重心，从舞台上落下。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轻声道。

“为艺术而生。”

“为艺术……为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