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静禾旋即反应过来,这句话说的,还是母后与他的关系。月族圣女,神圣尊贵,不知道是多少人心中高不可攀的存在。
许太医虽不说,但谢静禾已知道了,大约这些被赐了“许”姓的,都是月族追随圣女前来的信徒。那想来,许彦也是如此。
她回味着那张卷纸上短短的几个字,试图从上头再度找到更多的线索。她忽然顿住,“母后死得其所,并非任何人所害。”这句话似乎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倘若当真死得其所,并非任何人所迫害,大概也不会刻意在这纸上留下这么一句话。但偏偏她留了,若非是翻译问题的话,那母后想用这句话来提醒她什么?
是父皇动了什么手脚?
否则何必如此隐晦,又如此光明正大。
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现在并没有什么证据来证明父皇一定在母后的死中做过什么,而且抛却这些,自有了记忆起,总是父皇陪在她身边的时间更多一些,比起母后这两个有些虚无缥缈的字,父皇更像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陪在她身边的人。
因此,谢静禾打算将这句话给略过去。
或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句话也只是在为以后作开脱而已。
22世纪是什么地方?饶是她翻遍了所有的史册,也不见哪本书上记录了有关这个地方的只言片语。罢了,还是等明日许太医来了,看看那箱子里究竟都有些什么,再做了解吧。
正发着呆,春江进来道:“听闻许太医开了几副温补的方子,殿下今日可要煎药服了,还是明日带回公主府再煎?”
“明日吧。”
谢静禾看了一眼手中的方子,交给春江,“我觉着似乎也没与其他方子有什么不同,先用热水敷一敷,今晚早点睡,温补的药也得慢慢来不是。”
“殿下说的是。”春江服侍着谢静禾净面漱口,试探道,“明日殿下回公主府,都要带谁回去?”
“久不见你们,心里总是念叨。”谢静禾换了寝衣,躺在榻上,“我甚至想着让你们几个轮班好了,明天把你和秋瑟带回府,叫红岫和碧波来宫里守着,时间长了再换两个人过来……”她说着,当真仔细思考了片刻,便将蝉雪叫来吩咐了下去。
这倒是个摆脱红岫和碧波的好机会。
至于时间长了再换两个人过来,不过是一句场面上的话,这八大宫婢中,无论是谁,都比红岫、碧波更好用,也更贴心。
吹熄了灯,谢静禾躺在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思绪渐渐昏沉了起来。
这本该是极祥和安宁的一晚上,如果排除那些人为意外的话。
大概是丑时二刻,窗外有黑影一跃而过。
侍卫点燃火把,喧嚣声在顷刻间便充斥在了整座宫宇之中。
谢静禾刚坐起身,忽被一把捂住,“嘘——”
那人就坐在她塌前,一身玄色夜行衣,口鼻皆被同色布巾挡着,甚至就连眉毛也被帽子遮了个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双眼睛,明亮的像是两颗深蓝色的宝石。
这双眼睛骗不了人。
谢静禾想,大约化成灰,自己也认得这双眼。
大周没有这样的眼睛,曾经她以为,只有天鹰草原上最清冽的山泉与最广阔的天地,才能养得出这样清澈的双眸。
但并不是,于是此刻,她还是很配合的做出害怕的样子,一边试图推开他如铁钳一般的双手,一边颤抖道:“你是谁?你知不知道本宫是大周嫡公主?擅闯公主寝宫那可是死罪!放开本宫,本宫保证不喊人进来!”
“找的就是公主。”
那人冷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说着,动真格的似的,就要去拽谢静禾的头发。她早有预判,趁着他伸手的一刹那,抓起枕边的匕首就猛地刺了过去。
眼前这人的一举一动她都熟悉的很,可在一刹那间,天旋地转,谢静禾仿佛又回到了那一世以命相搏的时候。
虽那毒也已侵至那仁巴图五脏六腑,可男人的力气总带着倾倒性的压迫,根本不容她反抗,拽起她的头发,就如在撞击一个毫无知觉的布袋一样,一下又一下的将他撞在桌子腿、墙面、甚至是脚踏上……若非拼死引着了火石,或许那仁巴图会不会死也还是两说。
慌乱之中,谢静禾的匕首毫无章法,她甚至连“来人”两个字都喊不出来,只是穷尽毕生力气,带着积压了两世的恨意,一下又一下的朝着眼前那人挥舞过去。
“殿下?”
“殿下……”
“殿下醒醒,臣是许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