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寒,我会恨你的。”
想来,她现在是恨极了我。
唯一一次求我,跪在地上吻我的鞋,喝我故意洒在地上的茶水,甚至愿意献出自己,只求我放她去救沈云芊,可一个没了武功的人,连剑都拿不稳的废物,怎么躲过死士追杀,去救她心心念念的主子。
沈云芊如今安好无恙,为何她却不肯原谅自己,非要将一生和沈云芊捆绑在一起。
夜无寒将何肃带来的物品全放在了沈云芊的闺阁内,动静大得沈云芊根本睡不着。
床头有一盏茶,想是知水怕自己醒来口渴放的,这外面的动静气的沈云芊将茶杯往地上一砸,想引起外面的人的注意,可是迟迟没有人来。
掀开被子迈开腿,还没有迈开半步就栽进刚刚打碎的茶杯渣子里,割得一手的血。
知水寻着动静匆匆赶来,看见夜无寒还有趴在地上的小姐,气不打一出来,也摔碎一盏茶杯,捡起碎片试图划伤夜无寒。
最终只是留下一道浅薄的红印。
丢下手中的碎片转身就去抚沈云芊,看着小姐一手的血,自己却伤不到他半分,心中的恨又添了几分。
何肃一直没有离去,命人在北院布满山茶花,听到动静,也急急地赶往沈云芊房间。
进屋看着来回搬东西的奴仆,挥手示意他们停止,看着杵在原地的夜无寒,冷冷的看向他一眼,从他身侧走过。
“芊芊,你没事吧?”何肃顺势坐在沈云芊身旁,握住她刚刚受伤的手,小手冰凉的,他不由得握紧想帮她捂暖。
“放开,你弄疼我了。”沈云芊试图将手抽出他的手心,奈何他握得太紧了,刚刚的伤口被弄得生疼。
知水拿来纱布和药,放在何肃面前,示意沈云芊将自己的伤口给他看,这会的沈云芊偏偏是个闷葫芦。
无奈知水只有走到沈云芊身后偷偷掐她一把,疼的沈云芊两眼含泪。
“芊芊,是哥哥的不对。”何肃小心的捧着那双小手,轻轻地给她上药,生怕再弄疼他的娇娇儿。
知水看着他们如此亲密,只是上个药何肃还要不断抬头看沈云芊的神情变化,眼神里的心疼只差将眼泪滴在沈云芊的手心。
“何将军,下次换个人送礼,夜将军亲自送礼,我们家小姐经不起他折腾。”
何肃没有回话,只顾着给沈云芊上药,知水识趣的退下。
沈云芊眼里的泪没法用手擦,顺着脸留下滴在了她素色衣衫上,留了一层淡淡的痕迹。何肃抬头看见她脸上还有一行泪,缓缓的向下滑落。
沈云芊对上何肃的目光,呆呆地看着他,他闭着眼一点点向自己靠近,略微干涩的唇覆在自己的脸颊,轻轻地蠕动,吮吸着那滴眼泪,久久不肯离去。
他闭眼深情得像是久旱逢甘霖的农人敞着脸接受每一滴雨水的洗礼,即使雨早已经停了,农人仍不愿离去,躺在大地里,感受着雨的温存。
所做的这些,只是因为一滴不经意留下的泪,沈云芊不甚理解。
夜无寒好巧不巧的撞见这一幕,少主整个身子轻压在沈小姐身侧却又怕弄疼了她将她轻轻抱住,自己一只手苦苦撑着两个人。
“将军,军中来报......”
沈云芊听见陌生的声音极速的在一阵迷失中清醒,躲开他满目的柔情,如此盛情,灼烧得沈云芊双颊绯红。
怀里的小女娘像是受惊的小猫,被过客吓得微微一颤,接着就是想要逃离。何肃轻将环抱她的手松开,却又舍不得那片刻的温存,他轻声说着,“芊芊,别怕。”
她想要离开,“别离开我,芊芊。”腰间还未完全离去的手又贴回她衣衫,稍稍用力向内一带,沈云芊的软体直直撞进何肃的怀里,她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头。
他贪婪的闻着每一缕山茶花香,冷冷的吐出,“去军中领二十板。”
原盯着地上茶水的夜无寒,无声的退出。
“别怕,哥哥在。”轻柔的抚摸着芊芊的背脊,像是儿时乳娘哄睡时轻轻拍着背,嘴里还轻轻哼唱着歌谣。
他抬手擦拭着沈云芊脸上浅浅的泪痕,眉心淡淡皱着,“芊芊,是哥哥的不好。”。
何肃离开后,沈云芊回想起刚刚的一幕幕,只是一滴泪,他在为什么道歉,他又在为什么难过?
我于他是谁,他于我又是谁?
山茶花香怎么越来越浓,这味道远比床头的香包沉闷。
“知水,为什么山茶花香这么浓?”
“何将军派人在院中放置了很多山茶花,听说是从何府运过来,都是何将军精心养育的。”知水回着话,手里正端着一盆开得姣好的山茶花,想放在屋内。
“撤了吧,这闻着实在太沉闷了。”沈云芊用手扇着风,想扇开浓郁的花香。
知水抱着手里的花,迟迟不敢动。“小姐,没有何将军的允许,谁也不能动这些花......”
沈云芊如梦初醒,这里的人除了知水听从自己,其余人不过只是守着本分做事,只做自己该做的,不会逾矩半分。
“这是谁的房子?”
“回小姐,何将军。”
原来如此,早该料到如此。“为什么不能撤了这些盆栽。”
知水疑惑,“难道小姐不喜欢山茶了?”
“我喜欢...?”我怎么会喜欢?香味浓郁,压得我根本喘不过气。喘不过气的同时,身上还起了不少的疹子。
沈云芊撩开衣袖,将手臂上的红点展示在知水面前。
知水放下手里的山茶,在梳妆台的盒子里拿出一盒药膏,轻轻地抹在沈云芊手臂上。
沈云芊推开知水的手,接过她手里的药膏,“我自己来就好,多谢你帮我。”
知水惶恐,“小姐,这些是我的分内之事。”
沈云芊静默的看着的跪在地上的知水,自己的认知和知水带来的认知相互碰撞,狠狠的斗争,然后沈云芊完败,所以她的认知是错的。
没了记忆就仿佛自己是初来乍到,默默接受这个陌生地方的洗礼,接收别人的认知,沈云芊将手里的东西归还给知水。
上过药的地方冰冰凉凉的,沈云芊看着知水熟稔的上药,淡淡的问,“这是怎么了?”
知水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回答,“这是小姐打小就有的顽疾,天冷以后身上就会起疹子,经不得冷风吹的。”
知水忽的抬头一笑,“不过及时擦药就没事的。”
沈云芊也跟着笑笑,看来山茶是没法移出屋,也不能吹吹早春的风了。
沈云芊将信将疑这番说辞,但是自己醒来再到何肃离去,这屋的窗没有打开过,屋内暖和,即使不盖被子也不会觉得很冷,没有一丝风灌进来,怎么会因为感到冷而起疹子。
“知水,放一盆山茶在床头。”这房间里,除了床头的香囊,衣身上还山茶香的,便是何肃。
他身上的花香与香囊的香不同,闻起来清新淡雅,更像是不经意沾惹上的。
擦过药的手臂上疹子渐渐消散,沈云芊从床头的山茶花上摘下一朵,放在手心细细揉捏,一小会功夫,手臂消散的疹子又开始凸起。
所以起疹子原因并不是因为受不得风吹,何肃来时自带一身淡雅的山茶花香,与床头正开着的花香一样,没有香囊里沉闷,那就是何肃在来时路上衣袖无意拂过山茶花。
而方才自己被何肃搂进怀里,这才引起自己身上发疹子。
为什么连从小到大的贴身婢女都不知道实情,沈云芊卧在床榻上,努力回想着过往,可努力回想起来的记忆,模糊得不真切,与这里完全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