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芸有些局促,这么黑她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但是知道萧御还在身边心里又有些安定。
“这么黑我没办法告诉您哪些是什么了,您不要介意。”沈卿芸说的话有些傻傻的。
萧御看着那些吃食都尚且还温热,且没有一丝一毫的撒乱的样子,知道女子准备这个食盒带过来也花了心思的。
于是苍白的男人也柔声道:“不妨事,多谢沈姑娘了……”
然后在这黑暗的空间内飘荡着浅浅的饭菜香,隐隐冲散了一点室内一直弥漫的腥味。
萧御身体确实有些透支了,但,尽管如此他吃东西的动静还是不紧不慢的,沈卿芸听着动静想象着男人用膳的模样,又过了一会儿,沈卿芸轻声道:“萧大人,您吃完了之后,和我一起出去好吗?”
动静停顿下来了,沈卿芸的心不由得又提起来。
“我会送你出去。”萧御说。
“您呢?”沈卿芸没有听到让她安心满意的回答。
“……”
“……”沈卿芸呼吸紧促了几分,“为什么呢?”
萧御看着面前女子娇美莹润的面容上神情哀伤,心里有种陌生的酸涩充盈其间,但是,这是他必须做的事情。
“我会安全的送你出去。”萧御说,没人能看见他眼神里的情绪,深邃幽黯的眸要将面前的女子深深地印刻在深处。
“因为你身上的毒?就因为你,已经中了毒所以不在乎自己再多受一分苦了吗……你分明说过,说过你不喜欢吃苦的!”沈卿芸语调提高了几分,可是情绪激动得竟然哽咽着打嗝。
萧御胸口的酸涩溢满,其中传来的别样的滋味,心里感受到几丝甜意……多好的姑娘,就因为是这般好的姑娘自己又怎么能够随心肆意的真的去用自己的不堪肮脏沾染了她呢。
沈卿芸见人没有说话,心里又涌上一股不甘的幽愤:“萧大人您去舍生忘死了,也不愿意回应我的情意,甚至要在我面前慷慨赴死,您这样,让我又如何,如何能轻易将您忘怀!
也许我就将余生怀着对您的情意,独自感怀咀嚼,从爱慕到怀恋到不甘最后可能恨惨了您也不能释怀!”
萧御听着少女说着爱慕的字眼,心里满怀酸涩的暖意,低低笑着道:“好姑娘,你不会的。”
“我会!”沈卿芸深深抽噎了一口气,像是宣泄又像宣誓一样,说,“我当然会,你死后我还偏让人立座小祠堂把你奉在上面,只我每次都去对着你的牌位骂你这个狠心薄义的人……什么劳什子好姑娘我也不做了,我也要做个坏姑娘,死者为大什么的我也不听了,你……就是不能忘了你!”
素日里都温和娴雅的姑娘这个时候显然是方寸大乱,又想方设法地想让男人跟自己一起出去,所以沈卿芸胡言乱语一般地泄愤,情绪激动得一边想要说清楚一边克制不住地抽噎着。
萧御听了半晌,那颗石心都要被融化了,他鼻头有些酸痒,何德何能,他这样的死后还有个这么好的姑娘想着给他立牌位。
“……好姑娘,莫说这些了,我送你出去,往后自然是你高兴就好,也不用怕招惹了什么人,外头那看门的小子会看顾你的。”萧御托孤一样叮嘱着细细说。
沈卿芸突然冷静下来了,她心灰意冷了,然后就听见她冷淡地说:“如此,我转头叫人做了您的牌位后,然后带着它嫁到常府去,说来我在村中那日就宣布了自己有赘婿了,如今您慷慨赴死我也知道劝不了您了,想来您就算对我有意,那情意也抵不过您内心的什么大义什么怯懦,以死了结我也能理解了。”
萧御听得满不赞同,虽然不很相信沈卿芸真的会这样做,但是眉头也还是紧皱起来。
“您经的事情是比我多,我也不知如何宽解您受的苦楚,然您已经不堪再忍,如此怯懦地不愿意再流连人世,那么我就鼓起勇气面对自己的这份情意,带着您的牌位。很是不用担心我为您殉情,我还要好好地向小覃介绍您……”
沈卿芸还待说下去,终于还是被萧御打断了。
“常府出事了你知不知道?”萧御难以置信,而且她若是真的这般做了,那惊世骇俗的情意又会招来多少旁人对她的妄自揣测以及非议!
“那不是常府就是其他的什么人家,穷的富的,只要愿意接受我带着牌位嫁的就嫁……”
“胡闹!”萧御戾气一时没收住,一手也赶紧抚上胸口,光是想到她倘若真的这样做了可能会收到的非议和欺负他就压抑不住杀念!让她受这样的委屈还不如让萧才良继续活着恶心自己!
“……”沈卿芸被莫名吓了个结实,面容哀婉委屈,萧大人怎么能这么坏!凭什么他能狠心不顾自己的情意这样作践他自己,而自己还偏偏心疼得很,可是自己仅仅只是这样说,却还要被凶。
萧御回头看了一眼那摆在一边的蛇罐,以及自己的手。
再看面前仍然愤懑委屈的温婉女子,他头一回屈服与自己那肮脏的欲望,他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用手背触了触女子柔嫩的面颊,生硬又小心地抹去了其脸上的泪痕。
沈卿芸一愣。
然后听得一声烟哑嗓音带着淡淡的叹息,柔和地低声道:“罢了,我们一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