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十余沉默着吃了几口饭就吃不去了，但他还端着碗假装自己还在吃，直到白烁吃饱了。他知道自己是个难以相处的人，不主动、不说话、不微笑；但是之前不会管自己难不难以相处，别人能不能接受自己，因为他从来也不想和谁相处，现在……白烁是什么？快乐的小傻子。然后呢，人家从小一起长大，自己才是挤进他们之间的逾越者、试图偷走他们友谊的盗贼，然而自己却贪得无厌，并且小肚鸡肠，要白烁只看到自己，要他左右为难，要逼他做选择。他有点唾弃自己，却无法克制自己。

告别古松，他们来到了目的地——山的背面。

看了眼在风中摇荡的木头秋千，江十余说自己困了要去睡午觉。

白烁看着江十余独自离开，也变得闷闷不乐：“小阳，你要掏鸟蛋去吗？”黄小阳很喜欢鸟类飞禽，翅膀硬了的大鸟他抓不到，他只能将目光瞄向羽翼未丰的雏鸟和鸟蛋，但黄小阳不知道离了巢的小鸟十有八九都得死，到了黄小阳的手里那是十成十的死亡。

“不，我要荡秋千。”黄小阳没发现白烁不高的兴致，指着秋千要白烁帮他摇。

“那好吧，那你要小声点哦，十余要睡觉的。”白烁知道江十余不高兴，吃饭过后更甚，他想去江十余说说话。

“哦——”黄小阳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江十余翻来覆去，觉得今天的草格外扎人，他睡不着，可以听到不远处已经降低了的朗朗笑声，他更加烦躁了。他想，他自己才是最烦人的那个。蝉鸣，鸟叫，与哈哈的欢声笑语，不停撞击着他的耳蜗，他最后还是睡了过去。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

“啊——”白烁自己先是被吓了一跳，蹦出了好远，“你醒了啊”

江十余拿手晃了晃斜着射进来的阳光：“是要下山了？”

“还没呢，”白烁坐到他的身边，“还要两个小时我们才能回去。”

江十余点点头，问：“他呢？”

“黄小阳？他说是找鸟蛋去了。”

“你呢，怎么不去？”

“我本来也是要来睡一觉的，”白烁躺了下去，“但是发现你的睫毛好长，又想到老师说，人睡着的时候要是做梦了眼珠子会转动，刚刚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在做梦。”

“看出来了没有？”

白烁摇摇头，撑大他的眼皮：“我不敢扒你的眼皮，怕你醒过来，没想到你还真醒了。”

“哼哼”江十余被白烁逗笑了。

“你说，你做梦了没有？”

江十余摇头，清醒的时候烦躁，睡着了倒是清净，“你要睡吗？我可以帮你看看做梦是不是眼珠子会转动。”

白烁看着漏光的“屋顶”没说话，就在江十余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白烁突然开口：“去荡秋千吧。”

江十余看着白烁，白烁也看着江十余，最后江十余点头说好。

轻快的笑声再次响遍山野，蝉鸣、鸟叫都仿佛欢乐了好多，它们歌唱晚时的清风，而不是吐槽午时的燥热。

黄小阳闻着声过来，他一无所获却弄得个花猫脸和鸡窝头。

“你干什么去了，”白烁看着像个小野人似的垂头丧气地走过来黄小阳，笑得弯下了腰。

对黄小阳一直没表露过什么情绪的江十余也笑了，闷着声的背过身去。

黄小阳的目光停在江十余的背上，眨了两下眼睛，刚觉得自己这糗事也值当就看到白烁笑得前仰后合。

“白烁，你不准笑了！”黄小阳很是愤怒。

“你干嘛去喽？”白烁很想忍住但黄小阳越是一脸愁苦样他越是停不下来。

“掏鸟蛋去了呗，你又不去……”黄小阳没好气地说，“没见过那么凶的鸟，还没摸到它的蛋呢，就追着我要啄；我从树上跳下来的诶，我以前都不敢的……”

“崴脚了？我看看。”白烁听他这话也是一惊，要去撩起黄小阳的裤腿。黄小阳从小被他爸养得精细的很，出了什么差错他可饶不了了自己，虽然这与自己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但他总不会去打他自己的宝贝儿子。

“没崴没崴，落到地上滚了一跤而已，最后要不是我躲到树丛里还逃不了那老鸟的利嘴呢”黄小阳又像在讲他的光荣事迹了，眼角挑得高高的。

“哟，还不错呢，机灵了。”白烁顺着恭维他一句黄小阳就要乐上天了，引着白烁就要回去找那鸟报仇。被白烁说，那鸟只不过是要保护它的孩子，只是它比较勇敢，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没有撇下鸟蛋自己飞走；你想，要是你遇到啥危险了，你爸是不是拼了命也要保护你？

黄小阳稍微想了想就点点头：“那是必须的。唉，对不起鸟妈妈。”

白烁深感孺子可教，揉了揉他脑袋，说：“好了，我们收拾收拾就可以下山回家啦。”

他们仨再收拾东西物品的时候，牛们也纷纷围到到了他们身边来。

“看来这是吃饱了啊。”白烁摸摸老吞吞圆鼓鼓的肚皮满意地说，“我们出发，返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