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平时,我肯定以为这是他装出来的样子。
可是现在我的心就像抽了一下,眼里的情绪随后也变得晦暗不明。
是啊,我好像也活成了爱德华那样善于伪装的人。
这是我几千年来第一次对刚认识不久的人那么讨好,尽管他是一个想要杀掉我的人。
我看着他的眼睛除了神。
“睡吧。”爱德华似乎不想再聊了下去,他生硬地结束对话,背过去不再看我,他就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月亮。
“你会说话,对吧。”他不像是询问,而是带着肯定的语气,“我希望在明天你能给我一个答复,所以在此之前,我并不会杀你。”可能是看出我的担忧,爱德华特地在后面补充上了这句。
随后他手放在我的眼上,伴随着他浓厚的魔力和身上的幽香,我又陷入了睡眠。
爱德华抽回了手,扶着额头坐在椅上看着我。
“斯卡洛纳…”他细声地念着,这四个字在他的嘴里磨了又磨。
他自认倒霉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
“看来我的人生又要增添些许乐趣了。”
我醒来的时候,椅子上并没有爱德华的身影。硕大的房间里置身我一人,我却感到无比的狭窄和幽寂。
我挣扎着从床上翻了下来,不免磕到了自己的膝盖。我无奈地看着渗出血的双膝,看来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脆弱。
我光着脚丫,走在了冰凉的地板上。阳光的照射使我看见了一面早已蒙灰了的镜子,犹豫了一下,我缓慢地走向前去。
赤红色的头发已经够着了腰,发尾依然是渐变成暗淡的黑色;瞳孔和上辈子一样,也是鲜艳的红色,可能是因为上一世有太多人命葬送在我的手上,以前的眼睛也逐渐变得灰暗起来,如今又见到了新鲜的自己,真是让人不由得地怀念。
我穿着白色的睡裙,蕾丝的裙边轻柔地搭在了我的膝盖上,于是它不可避免地染上了我的血色,看起来就像是一杯被打翻的红酒,酒水便洒在了我的裙角。
我重新看了看自己,发现现在已经是三岁小孩的模样了。虽然神的生长能力本来就很超脱,但是那么快的节奏我却有些适应不来。我看了看自己的脸,生得如此精致的小孩,偏偏落在了战场上,真是没有一点风度。
我的视线又转向了锁骨的位置,红色的三角形已经全然消失不见。
爱德华那个家伙,应该现在还不知道我是什么种族的吧。
想到这里,我攥紧了拳头。
尽管神族一直是以低调的态度掌管着塞吉尔王国,但是外界窥觊着王国资源的目光可不少。更何况「坠落的新生——慈爱的主人」这一遗址处于塞吉尔,而塞吉尔又是一个无皇族统治的国都,自然是渴求权利的人最好的猎物。
“「坠落的新生」……”我喃喃道,不免想到了五年一届的狩猎游戏。
狩猎游戏则是由五大国联合举办的大型联赛,举办的地点则是散落在各个国家的「遗址」。听说遗址是创世神遗留下给世人的奖赏,在比拼中获胜的人则可以得到遗址的奖励,我们称为创世碎片。
除了位于塞吉尔王国的遗址外,还有溯尔的「沉默是永冬」和瓦坎西的「毁灭或沉睡」,它们分别占据了大陆的三个角落。
然而最宝贵的遗址,是位于五大国都交汇处的「死亡即是永生——造世的遗址」,因为其独特的地理位置,于是十年才会开放一次。而参与者则是五大国的皇族或是富有权力的人,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自己的国都赢得荣誉。
为此,他们不惜手段地想要摧毁对手的一切。
所以,我不能在异国被抓住把柄,成为塞吉尔的软肋。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下定了决心:
无论如何,都不能暴露身份。
如果这事关乎性命,那就把秘密带到坟墓里。
“小…小姐……?”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女佣探出头来。她的双手扶在门栏上,声音不免颤抖起来。
“该吃早点了。”她压抑着害怕,还是毕恭毕敬地低下了头。我仿佛可以看到她因为害怕而渗出的汗珠。
我没有为难她。
假如一个抱回来时还是婴儿的人,突然长成了三岁的模样,让我来说都害怕的要死;况且还在宴会上差点取了别人的性命呢。
我光着脚丫,在女仆的引导下来到了一片花园。尽管这是我第一次下地走路,她也没有丝毫要来扶我的意思。
我看着眼前一片一片盛开的玫瑰丛,心里是无比的舒畅。已经有好久没有那么近地接触自然了,怀念感卷上了心头。
在玫瑰林里还有一个小亭子,应该是全部用大理石做的,它们白得发光,与玫瑰鲜艳的红色映衬得非常出彩。
亭子里端坐着一个男人,男人金色的秀发被风吹得飘逸,他手中的杯子里装满了红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来吧。”他对我说着,顺势用魔力把我接到了他的身边。女仆则是被吓得逃走了。
我看着他,心想是怎么也逃不过了。
爱德华特洛瓦,我将向他述说“我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