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刺痛了康熙的眼睛,睁开双眼便看到一个忙碌的背影,只见她穿着一身碧绿的长裙,外罩着月白皮袄,头上梳着两把头发髻,一丝不乱,头上所配之物皆是银器。他其实早已醒来,他知道羽化在触摸自己,他装睡只是不想让她羞涩地离去。
侍奉康熙起身后,今日乃是十五,羽化想着往钦安殿上香,便命喜鹊自行回去,后又写道:“若皇上散朝问起,就说我一会便来。”喜鹊冻的直哆嗦,问道:“这般冷的天格格要去哪儿?”羽化写道:“往钦安殿上香。”喜鹊知每逢十五羽化便要往钦安殿为祖师上香,便将纸伞给她。羽化看看外面写道:“不必,此时雪不大,撑着它倒负了这雪景了。”喜鹊自撑了伞要走,后又转身道:“格格可快些回来,皇上很快便会散朝。”羽化点头,往御花园去。
羽化独自行至御花园,见那园中苍松翠柏,奇花异石,楼阁亭台,全都笼罩在这皑皑白雪中,犹如置身于琉璃世界一般。而羽化独爱那雪松,白雪压于松枝,犹如层层宝塔。羽化一边赏景,一边随手抓雪捏了一个雪球,抬头看见李德全正急匆匆的不知往哪里去,羽化有意逗她,将手中雪球丢出,急忙躲在树后。那雪球正巧砸在李德全的头上,李德全见有人耍趣他,转身直着嗓子向扫雪的宫人问道:“谁呀,谁这么大胆?”众人都停下手中的活,低头捂着嘴笑,也不答他的话。李德全着急了,忿忿道:“我可是奉旨办事,误了大事,你们可小心!”一边骂着一边摘下帽子拍打上面的雪。这时羽化从树后走了出来,李德全一看是羽化,便小心赔罪道:“原是格格与奴才玩笑。”羽化拍了拍他身上的雪,理了理他的宫帽,李德全只觉一股香气进入鼻息,温暖而香甜。羽化拿起他的手写道:“可冷?”李德全吞吞吐吐道:“不冷。”羽化笑笑,又写道:“护膝。”李德全意会,连忙说道:“难为格格想着,奴才拜谢格格,已入深冬,格格小心手冷,万不可在做针线活儿了。”羽化点了点头,又在他手心写道:“王顺。”李德全点头道:“奴才明白。”连忙叩首道:“奴才替王顺多谢格格。”羽化拍了拍他的肩,便往钦安殿走去,李德全眼睛不免有些湿润,自九岁进宫,受尽苦楚冷眼,羽化的这丝温暖犹如冬日阳光一般。
钦安殿建在御花园的中轴线上,其核心是为了突出供奉的真武大帝。走进钦安殿便看到供着的三座大龛,均罩着黑段绣幔。龛内各供一座神像,正中为明亮黄段镀金造像,面相超逸,形容洒脱,长发披肩,身着黑色长袍,手持神剑。这便是真武祖师的神像。
羽化走近殿中,便有在此侍奉的道士迎了出来,羽化摆手示意他退下。“是”。那道士应声退下。
羽化望着神像,心中一阵酸楚。不知为何,每每见了祖师画像,都不免感伤。自木兰围场由康熙带入宫中,不觉已过十一载,整日与康熙朝夕相处,冷眼看去此人乃是少有的明君,而我却带着杀他的使命活在这紫禁城中,我是不是错了。
羽化上香完毕,想着康熙此时已听政散朝,便起身回转乾清宫,路过御花园远远的看见有人在那里说话。羽化慢步向前,走近些才看清那二人便是良贵人与青筠。是青筠,她今日进宫了,羽化想着二人往日的情份,今日却如此生疏,不免伤感,欲上前说话,只怕尴尬。本想离开,却听得青筠的近侍宫女红玉高声道:“是羽化格格,奴才见过格格,格格万安。”红玉的声音略高,那良贵人与青筠听得红玉请安,便不再言语。良贵人先前一步,笑道:“是羽化格格,可是来此赏雪?”羽化微笑点头。良贵人又道:“可巧了,我刚到此处便偶遇裕福晋也在此,许久不见,便与福晋闲话几句。我现下要往佟佳贵妃处请安,你姐妹二人许久不见,在此说说体己话儿。”说着便一溜烟的走了。
青筠本远远的站着,见良贵人离去,便移步走来。羽化欠身行礼,青筠冷笑道:“不敢受礼,妹妹虽说现下是御前女官,但他日封嫔封妃,贵不可言,你向我行礼,折煞我也。”羽化听她如此说,心内酸楚,便要拉着她的手回话,那青筠及时将手抽回,冷冷地看着羽化,冷声道:“羽化,你告诉我,皇上喜欢你何处,是喜欢你不言不语,还是喜欢你那张冰冷的面孔,你告诉我。”青筠说着便狠狠地抓住羽化的双肩,她的眼神越凌厉,手便越发用劲。羽化没有反抗,任由她如此发泄,羽化的反应更加激怒了青筠,只听她厉声道:“羽化,我真的难以猜测你那张平静如水的面孔下究竟隐藏着什么。”青筠说至此处,轻蔑一笑,转身离去。
羽化看着愤然离去的青筠,知道她们再也回不去了。情乃何物?它有时如朝阳般温暖,无时如寒夜般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