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要去那个地方吗?”
“行啊,小花园!”
两人就这么说着,一前一后准备动身去老地方,这个时候,钱世伦也才刚刚屡清脑袋中的浆糊,他深知,正面单挑,自己根本不是眼前这个憨牛的对手,再加上他那几个跟班,谁知道会不会再从单挑演变成围殴,紧接着他又联想到母亲那一日的告诫:“他们打你,你就要打回去!”
是啊,那一架,不,不止那一架,无数次欺凌的“仇”都还没报呢,怎么可能就忍得住呢,想到这里,钱世伦便只有一个目的了:先下手为强!
他一步步缓缓靠近,从右口袋里拿出包着的烟灰缸,然后使劲一挥,向张天龙右后脑砸去,一瞬间,一切仿佛进入了慢动作,烟灰缸的八角棱,在阳光照射下变得相当美丽,映出的影子如同千机伞,影随形千变万化,几个小跟班愣了,只见几滴温热的液体沾染在了烟灰缸和钱世伦的眼角上。
张天龙一个跨步,捂住了后脑,时间好像又回复了。他赚身朝钱世伦大吼:
“你疯了吗!你们给我上。”
张天龙还想发号施令,可显然,周围几个跟班都神情恍惚了,张天龙连连后退,一个踉跄倒在了车棚的柱子上,钱世伦刚才那一击下手可真不轻。
钱世伦没有罢手,他快速地拽住了张天龙的领子,挥起烟灰缸,往左又是一击,一下,两下,三下......
“我,我要告老师!”
其中一位小跟班吓破胆了似的边喊边退,其他几名学生也不敢上前阻止,因为眼前的这个钱世伦与他们平常所了解的钱世伦相去甚远。
终于他停手了,而倒下的张天龙左脸肿的跟猪头一样,他收回了烟灰缸,大笑着离开了,此刻他知道,他做到了,靠他自己。
就在刚才的突袭中,钱世伦的右手也受伤了,毕竟他不是受过训练的人,即使是这种单方面的斗殴,他自己的身体也会受伤,不过他也不想再去想这些事情了。这会是他几年来心情最无比舒畅的一天。
他会拿着自己的成绩单,和母亲度过一个美好的暑假,他们会走出自己的心理阴影,面对接下来的人生。越是这样想,钱世伦的脚步就越轻快,慢慢地从快走变成了慢跑,紧接着又一跳一步走,钱世伦现在满脸写着高兴。
与此同时,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母亲艾欣也在向学校这边赶来。她也想给自己的儿子一个惊喜,于是特地向超市请了假,还买了一份蛋糕,既然错过了家长会,就再不能错过给儿子的庆祝,艾欣心里是这样想的。
就这样,两个人越来越近了。临近中午,阳光曝晒,工人还在加紧修路,离工期结束就只剩下几天了,而那个路口依旧繁忙,大车频繁往来,街边的流浪猫狗也未曾少过。工人不止一次反应过,但谁会听几个道路工人的意见呢,如果把人类社会比作动物社会,他们就是人类社会的土拨鼠,在别人看来,只负责做好“挖洞”的工作就行了。
钱世伦走到了路口,尽管车来车往,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路口对面的母亲,是的,他们两个都赶上了,钱世伦掏出成绩单,高兴地向母亲挥舞着,然后准备跑过去,艾欣也看到了自己的儿子,摆手回应他。这条街现在是没什么红绿灯的,所以钱世伦只能看好时机过去,只是这次,他选错了时机......
“哐!”
“诶,啥声音,震死我了!啊,还这么多土滚下来,是哪里爆炸了吗,声音不像啊。”
一个在井底工作的工人被吓了一跳。
就在刚刚,一个大车司机为了躲避一条窜出的流浪狗,向右猛打方向盘,右前侧的轮胎轧到了一片石堆,整个大车失速直接侧翻,而钱世伦在跑动的过程中,和迎面而来的车尾相撞。那一刻,钱世伦的肉体像一块泥巴一样飞了出去,然后重重地落回了地面,这绝无生还的可能,看着眼前的一幕,艾欣愣了,她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手里的蛋糕掉在了地上。
一阵寒风吹来,刚才的晴日便不复存在,几声滚雷响起,黄豆般大小的雨点便倾盆而下,艾欣缓缓抬起右臂,伸出了食指,指着自己儿子倒下的地方,她哭不出来,雨太大了,打得她根本睁不开眼,就算哭出来,眼泪也会与雨水融合,她只能“大笑”,仿佛眼前这只是老天爷的恶作剧,然后是声嘶力竭的痛吼,她叫喊着,在路人眼里,她疯了,坐在汽车里的人也只能看到一个张着嘴巴,浑身湿透的女精神病人,目睹车祸的人也只能感到恐惧与后怕,而丧子之痛和那几日,几年,几十年的委屈,如魔鬼般,如钝刀子割肉般,突然有一天,肉被刀子割开了的那种痛苦,只有此时的艾欣自己能体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