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如浓稠的墨,名为思念的情绪从白无忧的胸腔里缱绻散开,逐渐掩盖了连日来笼罩在她心里的不安。
第二日,苏明远难得没有出门,一早便到了白家姊妹住的小院在廊底的石桌摆起了清茶悠闲地饮着。
白无忧昨日睡得晚,此刻还没醒。倒是白云惜款款而来,见苏明远搁着的茶杯见底便伸手为他又添了一杯。
“二小姐醒的早,住的可还习惯?”苏明远的目光掠过白云惜握着茶壶的手,碧绿的茶壶,葱白的手指,染着丹寇的指甲,格外晶莹好看。
白云惜感觉到他的眼神,弯起嘴角轻嘲道,“苏老师可还记得您第一次去白家,云惜也是这般为您斟茶。可惜云惜没有姐姐的福气好,今后只怕连这样单独与您说话的机会也是没有的”
少女泫然欲泣,纤细的身体在冬日清晨还未散去的雾气里单薄的像一朵孤独的百合。苏明远没有说话,抬手将白云惜倒的那杯茶送到嘴边。
白云惜抬眼看他,一举一动都有着浑然天成的矜贵优雅,眉眼温和。他从来都是如玉般温润,世道浑浊,偏他一人不然尘埃,遗世独立。她小心地挪步到他身边蹲下,将头靠在苏明远的腿上。
“苏老师,云惜不比姐姐差,您为何只看得到姐姐看不到我呢?而且您也知道,姐姐明明喜欢的不是你。不过,您要娶姐姐便娶,云惜什么都不求,只求您让我陪在您身边可好?”
苏明远看着眼前梨花带雨、媚眼如丝的美丽佳人不知怎么想起的却是白无忧那张有些清冷的脸。白云惜的美像她的母亲一般,妖娆妩媚。白无忧不一样,她明明比白云惜大却还是一身孩子气,不成熟、不妩媚,温柔有礼却带着倔强疏离。
“二小姐”苏明远伸手想要把白云惜扶离他的腿。
“为什么您都叫我二小姐,您从一开始就叫姐姐的名字了。是不是于您而言,我不过是白家不受宠爱的姨太太生的女儿,无所谓叫什么?若是若白家的大小姐是我呢?若我是白家的嫡出小姐呢?如今和您订婚的是不是就是我了?”白云惜说的有些急,一双丹凤眼盯着苏明远迫切地想要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二小姐,如今我与你姐姐已经订婚,她今后是要嫁给我的。于情于礼,这些话你都不该说。这次我只当没听到,还请二小姐好自为之。”苏明远放下茶杯站了起来,素日温和的眉眼此刻看向白云惜有说不出的寒意。说起“苏老师”三个字,令他想起来他当时去璃城确实是为了白家。他需要白家的支持才能对着南京督军之位有一争之力,只是没想到后来他的父亲和最优秀的哥哥都死了,也没想到他对白无忧真的生出了不一样的感情来。如今白云惜提醒了他最初的动机,令人生出一丝愧疚不安来。他怕白无忧知道,原来接近她是有所图谋的。
苏明远朝白无忧的房间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快步出了院子。白云惜瘫坐在地上,泪水打湿了衣裙。
隐在拐角处的白无忧叹了口气,绕道也往院子外走去。她要去见苏明远,和他说清楚她已经心有所属,是不能与他在一起的。无论是为了白云惜,还是为了她等着的顾倾北,与苏明远的婚约都必须要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