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六章 波诡云谲,寇潜太湖(1 / 2)晚唐做题家会梦到私盐贩子吗?首页

破庙中的气氛顿时近乎凝固,众人神色各异,沉默地看向顾柯。

然而顾柯却一扫先前的沉重表情,反而仰天大笑起来,惊得众人面面相觑,心道顾郎君莫不是被这狠毒的计谋给逼疯了?

“总算是明白了这来龙去脉,那某便与这青龙刘氏好好摆明车马斗上一斗,诸位不必太过担心,在某盐法失败前,曹公绝不会擅动,故只需对付这苏州监军使刘忠爱而已。

他早前便私自动了牙兵,绝不敢再派兵前来,只能依靠这青龙刘氏的势力来对付某,那刘氏控制青龙港和华亭草市赌坊,必然豢养了许多亡命,然而此等贼徒岂可与诸位争锋,难不成从父教授你等的行伍之法都还回去了不成?

更何况如今净莲社已成,徐浦场便是我等安身立命之所,保住徐浦场,那刘氏便伤不得某分毫。”

顾柯继续胸有成竹地解释说道:

“不论吴中岳与青龙刘氏如何污蔑某,只要某之盐法得行,便是当真强占私纳了教坊女子为妾,贩卖私盐,勾结庞勋余党,曹公也绝不会置喙半句,反倒要随礼祝某新得美妾。

只因某之盐法乃是朝廷而今急需的活水,便如建中年间韩湟一般,强占扬州做了淮南节度使,但只要他肯继续输送东南财赋与朝廷,朝廷只会对其厚加封赏,而绝不会有丝毫质疑。

青龙刘氏不过冢中枯骨,上不得什么台面。鼠目寸光,只见得这华亭一地之利而没有天下大势,为此便要与朝廷命官相争,当真是不知死活!”

见顾氏护卫们都放下心来,不再心思浮动,顾柯也暗自松了口气,如若他刚才不能安定人心,怕是还没回到华亭便要有人逃亡或出卖自己了。

即便自己已经初步掌握了华亭县的局面,但远不足以让这些人舍命追随,毕竟拿顾氏的钱财总归不是做了顾氏的死士,若是在贩私盐时火并而死他们都别无怨言,但若是为了顾氏对抗官府而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杨三郎,某交予你一事,不容丝毫闪失,可敢应喏!”

“府君尽管吩咐!杨三舍去这一身皮囊也要做成此事!”

杨箕毫无迟疑,慨然应道,见他一个恶少年便有如此胆色,许多顾氏护卫不由得也露出了羞愧的神色,也要求东主给他们下达命令,方才他们以为是要对抗官府才颇有迟疑,但既然只是对付刘氏那便没甚好怕。

“那好,你等速回华亭县中将薛姑娘与她院中所有文牍带走,送往华亭港登船入太湖中待命,将这淫僧与那女子的尸首也带上。”

顾柯迅速吩咐四名顾氏护卫随杨箕一同行动,随即又抓住那淫僧觉明的海青衣领,恶狠狠地问道:

“你把吴中岳谋害薛母的证据放在何处了?”

觉明脖子一缩,惨叫道:

“就在千佛寺内贫僧住处床底中,不敢稍有损伤!”

顾柯给了他一拳将他打晕,扔给了杨箕等五人,随即便与徐逸一同骑上匹青马,往徐浦场去了,现在已是九月三日,他需要抓紧时间准备,想来待到重九日,那刘氏便要发难了。

......

重九日辰时,吴中岳戴着斗笠,换了一身短衣,警惕地四下张望了片刻后一溜烟似地窜入了城外街市中的酒楼内。

他没发现的是,一双幽深的眼睛已然死死盯住了他。

待得上到二楼的雅阁内时,虽是如此深秋时节,吴中岳却已然汗流浃背,显然正背负着极大的心理压力。

“吴主事,如此紧张作甚!莫不是怕某吃了你?”

那倒三角眼的矮汉子此时已然换上了一身浅绯色绸衣,左手指间轻轻转着一盏白瓷酒杯,将掌心处的刀疤藏住,右手指了指他对面的坐榻,示意吴中岳坐下。

吴中岳见他服色公然僭越,张狂至此,不由也有些畏惧,只把屁股略略沾着榻上,双手握膝,不时伸着脖子四处探视,似乎是害怕这倒三角眼汉子在此处藏了杀手般。

倒三角眼汉子见此情形笑着摇摇头,将杯中黄酒一饮而尽,随即将那饶州瓷窑产的精致白瓷杯随手一掷,“啪”的一声碎在地上。

吴中岳被这声音一激便如惊弓之鸟般从榻上弹起,警惕地盯住他,似乎是怕这一声后便有人从屏风后转出将自己摁在此处扭送官府。

“吴中岳!你这砀山来的穷酸,怎么不见你为恶时如此畏畏缩缩,到此时还要装什么假仁假义不成?苏龠今日便要死在华亭,他可是被你杀的!”

吴中岳听得这话便如遭雷击一般,嘴里发出似哭似笑的“呜呜”声,以往他自我安慰欺骗的假面已然被此人彻底揭下。

面色狰狞扭曲,连藏在桌下的手被指甲深深嵌入进去,都宛如未觉,整个人打着摆子,颤抖不已,仿佛正经历着某种痛苦的蜕变。

那汉子从榻上起来,倒了杯酒送到吴中岳身前,拥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某刘世义最是欣赏吴主事这般死中求活,手腕狠辣之人,如那淫僧,六根不净,闯下祸事,行事不密,遭人要挟;如薛氏母女这般随波逐流,逆来顺受,家破人亡也是活该;全都合当做你吴中岳飞黄腾达的踏脚石啊!

那苏龠何等愚笨,竟为了平头百姓得罪吾父刘监军使,大好前程毁于一旦不说,就连性命也难保全,吴主事,你可要引以为戒。

吴主事,以往你与刘氏处处作对,可如今我刘氏要兼并华亭两港,又有何人可阻?

那顾柯小儿夸下海口要行新盐政,从润州曹公处骗得这巡盐副使之位,早已得罪了刘监军使,此前引而不发不过是在等其谎言不攻自破而已,如今有了吴主事出首告发,想来更是手到擒来。

某观吴主事之才,起码可做一州刺史!

以往蹉跎这些年岁,竟是为了区区公道被捆住了手脚,殊为不智啊!你看,吴主事自从与某交好,何事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