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帘起落,一个素衣婢女面带悲容端着铜盆出来,“哗”的一声向墙角泼下半盆血水,向着一名小厮道:“劳烦赶紧再多烧些热水送来,要快!”小厮低着头飞跑而去。
泼在墙角那半盆血水,众人看得真切,里面还混杂着几块被鲜血染透的纱布,煞是骇人。
马老太公也被人搀扶着来了,看到马闲,他一脸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老太公,我妹子,怕是……怕是不行了”,马闲红着眼眶道:“谁能想到,刚回崐宁就遇上这等事啊!”
“你妹子怎么了?”马老太公焦急地问道。
马闲指了指阿满,满脸悲戚地道:“昨日为救这女童,我妹子挨了拐子一袖箭,伤得不轻,血流不止。”
王儒礼插话道:“请大夫了没有?”
马闲摇摇头道:“怎么请?我跑遍了全县城,就没有一个女大夫。”
大家伙明白了,按照阿满刚才所指的部位,马恬的外伤应该在胸口,部位太敏感了,别说主家不愿意请男大夫,就算主家肯,哪个男大夫又敢查伤换药?
阿满一边哭,一边告状:“阿爹,是个黑脸婶婶打伤的干娘!”
“阿满,和小姨说说,是怎么回事?黑脸婶婶是谁?”妮娜问道。
阿满边哭边说:“黑脸婶婶,就是那个卖油炸粑粑的……她说阿爹在山上抓了只小白兔,让她来接我……,呜呜,后来,山上找不到阿爹,却来了个大叔,抱着我不停地钻树林子,我哭也没有用……,呜呜,我的金项圈和金镯子也都被那黑脸婶婶撸走了,她还掐我,不让我说话……呜呜,后来,碰到了干娘……打起来了,那黑脸婶婶跑了,还拿箭射干娘……呜呜,干娘,你可不能死啊,我还给你留了个桃子呢……哇哇哇……”。
阿满说的零碎,但引勾和众人却听得一清二楚,原来,屋中的伤者,是引勾的大恩人。
马老太公气得发颤,仰天长叹道:“老天爷呀,你睁睁眼睛吧,可千万不能让马恬出事,不然我怎么和你大兄交代啊!”
引勾来回踱了几步,向马老太公问道:“老太公,这伤者是何人?”
马老太公悲戚地说道:“屋里头的伤者,名叫马恬,从京城回来没几天,别看她是女流,却和他哥哥,一起给郑大人当了十几年的护卫,还一起下过西洋。”
“咝”,院中众人齐齐吸了一口凉气,伤者竟是郑和的护卫,这要是被拐子伤了性命,那整个崐宁县都没法交代。
马闲仰天长叹:“妹子呀,咱们一起随着郑大人下西洋,多少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怎么今天……”
引勾攥紧了拳头,仰阿莎蹲下来,满眼泪水地将阿满抱在怀里。
“一定要保住恩人的性命。”引勾问马闲道:“那是什么袖箭,为何止不住血?”
“就在那儿,放在窗台上了。”马闲指向一处窗台。
引勾看向窗台,说道:“汝勾动,去看看。”
引勾身后,一名身躯庞大的随从快步上前,从窗台上取下一指七寸长短的弩箭,在眼前细细观瞧,又放在鼻下嗅了几下,说道:“大哥,这是一支药箭,我闻不出是什么毒药,和咱们寨子里打猎时用的毒药不一样,但我猜想,既然止不住血,咱们寨子熬制的‘白毛蛇膏’说不定有大用。”
听到“白毛蛇膏”众人心中都暗暗点头。原来,这“白毛蛇膏”在崐宁县有着莫大的名气,是山花寨独有的苗药,素能止血化瘀,清毒驱寒。
这味药的主药“白毛蛇”可不是山里的毒蛇,而是一味茎呈方形,全株密生细毛的苗药。这味苗药虽少,但并不是凤毛麟角,难得的是山花寨组转的炮制手艺,寨中这项手艺从不外传,外人只能用真金白银去换,遇到灾年,就连银钱也不收了,只能用粮食去换,一车粮食,能换核桃大的“白毛蛇膏”就不错了。但这药却着实功效神奇,活人无数,慢慢地山花寨也富起来了,成了崐宁县数一数二的富寨子。
妮娜问道:“汝勾动,你身上可带着‘白毛蛇膏’?”
“带着呢。”汝勾动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瓷瓶。
“我是女的,我进去送药。”妮娜劈手拿过白瓷瓶,掀起帘子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