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呢喃道;“锦麟,娘没能你替你遮风挡雨,只能祈求风雨皆落我身。”
“你要学会长大,一人抵过千军万马。”
……
玉砚山山脚处,有两人并肩而行,渐渐离山。
左边的高挑汉子衣衫破旧,五官端正,浓眉如剑。
他原本悬挂胸前的七枚琥珀,只余五枚。
右边的庄稼汉,皮肤黝黑,衣衫褴褛,甚至是筋骨裸露,猩红叠猩红。
不过即使如此,庄稼汉看起来依旧生龙活虎,精神气充沛。
“老阎,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那柄可迎风暴涨剑身的‘琉璃火,是我练剑以来,得到的第一柄炽金阶兵剑,贴身小二十年了。”
“闲时御剑云端,我就睡在剑身之上,赏月数星星,看云霞朝阳,感情很深。”
“姜无羡倒好,一剑碎了琉璃火,弄得我心里空落落的……”
高挑汉子从路边随手折了根草,含在嘴里,喋喋不休道;“至于阮宁赠我的那把雷霆法剑,嘿嘿,没了就没了,我再去讨一把。”
庄稼汉木讷一笑,问道;“魏庄,你要回悬瀑山吗?”
“自然是要回去的,可不是现在,我杂货铺子里的物件儿还没卖光,街坊邻里,有口皆碑的,我总得善始善终,卖完了,了无牵挂了再动身。”
庄稼汉点了点头,“也好,有你在,还能镇慑住那些徘徊在临仙城周边,妄想鱼目混珠,伺机而动的上五境修士。”
高挑汉子伸了个懒腰,不理会这些麻烦事儿,他忽然问道;“老阎,若卢前辈没及时救场,你觉得后果如何?”
庄稼汉默不作声。
“罢了,不说这个了。那你接下去要回真武山吗?”
庄稼汉摇了摇头,直截了当道;“不回,此番生死殊杀,感悟颇多,我已经百年未下山了,趁此良机……”
他赧颜道;“我一介粗鄙武人,也学学齐先生,游历天下,问道于天下。”
高挑汉子重重点头,钦佩道;“阎前辈,从前就听说你的大名,如雷贯耳,本觉着没什么,可经此屠龙一役。”
说到此处,高挑汉子如武夫拱手抱拳作礼,郑重其事道;“我魏庄佩服的人不多,从今而后,你算一个。”
阎遂良一人肩挑明月时,那种义无反顾,舍生取义的精神气,何其豪迈?
敬重英雄,更待何时。
魏庄也清楚,一位有望跻身第十二境的兵家武夫,多么惊世骇俗。
庄稼汉见状,愣了愣神,毕竟这是魏庄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谦恭姿态。
他抱拳回礼,认真道;“与君共勉。”
片刻,他又感慨道;“后生可畏。”
一位不过而立之年,就已经窥探到大剑仙门槛的年轻剑修。
百年之后,也许酆都洞天的压阵剑仙,就有他一席之地。
其未来成就,不可估量。
魏庄不卑不亢,又摆出吊儿郎当的架子,缓缓前行。
两人各自看破,皆未点破。
忽然,有两道金光,从天而降,依次悬停。
魏庄望着身前的一截金色龙骨,头晕目眩。
阎遂良接过金色龙胆,神情恍惚。
良久,二人冲着剑气洞天的方向,齐齐作揖行大礼。
……
出了剑气洞天后,阮宁与魏庄,阎遂良急促作别,继而背起昏迷不醒的宋玺,缩地成寸,直入观瀑阁九楼。
虽说两人同属三清,可却隶属玉清教和上清教两脉,各自尊崇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为掌教。
山巅传闻,三教不合,并非空穴来风。
而按近千年的道统来说,玉清教延余道观宋玺,辈分极高。
阮宁自认,唤宋玺一声师叔都不为过。
且宋玺乃是真正的仙风道骨,德高望重。
而他作为道教后辈,绝不能让宋玺真的落下不可挽回的内伤后创。
他赶忙从心湖小洞天中,拿出一件巴掌大小的陶瓷瓶,里面盛满珍贵异常的仙药丹丸。
瓷瓶身烫有“善生”二字。
他甄选片刻,挑拣出三样稀世丹药,依次喂宋玺吃下,药效极佳,如数股温热溪水,源源不断地流入宋玺经脉穴窍之中,助其气血流转顺畅,初愈内伤。
半晌,阮宁见宋玺呼吸均匀,气色渐好,终于放下心来。
然后他又拿出一盏通体雪白,形如莲花的铜灯。
他将铜灯点燃,置于宋玺床头。
最后,他以朱砂画符,灯火焚符。
符写“魂散为始,聚为太上。”
至此,上清教咏雪道观历代掌门不传之术,结魄莲花,礼成。
莲花铜灯所散发的光热,如浩瀚青烟,滋阴补阳,无时无刻的修缮着宋玺的神魂。
阮宁做完这些,抬手以衣袖擦拭汗水,如释重负。
他闭目养神,静候佳音。
上清教阮宁,少而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