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地方?”
黎铭远疑惑地抬起头,天色非常古怪,是一种蓝不蓝紫不紫的奇怪色调,最中央有一个鲜红色的图案,看上去像是一个人从中间裂开的样子,又像是两个侧身的人。看不见日月星辰的踪影,四周还弥漫着一股薄薄的可疑雾气。
四周的花草树木,颜色简直不是一点失真,树叶子几乎变成了荧光绿,树干几乎变成了一种令人感到恶心的黄色,各种花几乎没有一朵是颜色一致的,而且都不约而同被染上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颜色,比如黎铭远脚下这朵黑白斑纹的。
然而这次,黎铭远的反应比较快,立马就意识到了这是在什么地方。
“我在做梦?”
纵使是梦境,也不免太诡异了些,奇奇怪怪的花草树木,弄得他感到胃部一阵痉挛,于是加快脚步想要逃离这片怪异的林子。
一路小跑不知道多久,黎铭远忽然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奇怪的地方:这是一个小瀑布,瀑布的水流流进一个清澈的水潭,水潭分出两个溪流,顺着两边的巨大岩石,环绕成了一个圆,然后在水潭对面汇合流走。眼前这里,是一座小山包形成的一个凹陷进来的缺口,瀑布正是从山上流下来的,然而,在这个圆形的范围内,却有两个格格不入的东西,那是;两个看起来有些像人工修建的石头坛,左右各一,圆形的石坛外围,用高高的长石头包了半圈,石头像是天然采来的,只不过,两个坛子旁边的长石,都有一块被镶嵌进了一个菱形的不明物。
黎铭远跳过溪流,走到两个坛子边上,坛子看起来不是很古老,但也不是什么新建的,但没有任何文字,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造的。
就在他准备登上坛子看看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你来了?来了,就别走了。”
“谁?!”黎铭远猛地回头,可身后空无一人,他咽了咽口水,试图告诉自己,这是梦,没有什么可怕的。
“蠢货,我在这儿呢。”
这一次,声音确是从耳朵边传来的,黎铭远瞬间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慢慢涌了上来。
他像个生锈了的老机器人一样,颤抖着,一点点地把头扭过去,但即便如此,他也无法抑制内心突然泛起的强烈的恐惧。
“愚蠢的家伙,你动作利索一点会死吗。”一只手突然降临到黎铭远的头上,直接把他的头扭了过来,他的眼睛和另一双眼睛四目相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黎铭远撕心裂肺地尖叫了一声,两腿瞬间酥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至于吗,傻小子。”石坛上蹲着的一个男孩奸笑了两下,从石坛上跳下来走到哆哆嗦嗦的黎铭远身边,“就你……怎么感觉跟我的想象完全不一样呢。”
他的个子……也不能说很高,和黎铭远差不太多,没戴眼镜,长得倒是白白嫩嫩的,但是他身上的气息……和雷湍泽却是有几分相似。
不知道为什么,黎铭远觉得这个男孩身周有一股极强烈的压迫感,让他根本说不出话,他看起来并没有这么恐怖,但他的威压,似乎比雷湍泽还要强出不少。
“你……是谁……”就像在硬着头皮挤一管几乎用完了的牙膏,黎铭远勉勉强强才挤出来这么几个字。
“你也太狂了吧你,居然敢问我是谁。”对方完全没有任何要给他面子的机会,揪着他的衣领就把他提了起来,但是令黎铭远感到吃惊的是,他居然显得很轻松,而黎铭远早就双脚离地了。
不对……这感觉不对,不是他把自己拎起来了,是自己飘起来了。
“那好吧,看在你有点能耐的份上,我就赏脸告诉你,小爷我叫凌北宸,记住了,两点水的凌,北方的北,皇上专用的那个宸字,你要是敢写错一个字,我就把你身体里的骨头全部抽出来,然后把你剩下的这张破人皮放到我的收藏柜里,至于你的内脏嘛,我应该连带着你的骨头送回给你那些朋友对吧,他们应该会很高兴吧,毕竟这都是你的一部分啊哈哈哈。”他不由自主地坏笑了几下。
黎铭远早就吓得魂不守舍了,然而更可怕的是,他的背后此时又传来了声音。
“放开他,北宸。”一个略显成熟的男音从背后响起。
“我还没玩够呢。”凌北宸吐了吐舌头,但还是松开了手,在那一瞬间,黎铭远就掉在了地上。
“你就是……黎铭远?”背后那个男生慢慢走到前头,他就像是凌北宸的翻版,感觉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而他带来的压迫感似乎比凌北宸更加强烈,只不过,凌北宸从上到下散发着一股寒气,但他似乎还有一些温暖的感觉。
他对黎铭远伸出一只手,黎铭远以为是要拉他起来,立马就伸手了。
不料,那个男孩手腕一翻,黎铭远瞬间就飞了出去,重重砸在石坛边的长石上,那一刻,黎铭远几乎感觉全身的骨头都碎了。
不对……这不是梦……梦怎么会痛……
“那看来就是你在我们的幻境里搞破坏对吧。”那个男孩显现出一副冷酷的神情,缓缓走近黎铭远,“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都没有人逃出去过,我还以为它们又开始实验了,没想到啊,居然只是你这个个普普通通的家伙。”
“你……你把列文韬……关起来……”黎铭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呦吼,那是我的想法哦,”凌北宸立马从那个男孩身后跳了出来,“日子一天天太无聊了,也该有点好玩的东西了对不对,看着他在那里不是很有趣吗,看着那些家伙一个个变成我们的垫脚石,这也就是他们该有的归宿不是吗。”
“你胡说八……”黎铭远几乎没有多余的力气了,但是凌北宸随便一抬手,他就立马飞向了十几米的高空,然后重重摔了下来。
“最好缝上你的嘴哦,免得你一不小心就给自己说出个死罪。”
黎铭远现在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了,骨头……几乎已经粉碎了。
“北宸,你等一会儿,我还有事要问他。”那个男孩面无表情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凌南璧,他哥哥。”
“北宸……南璧……是星星和月亮吗……”
“哥,你听,这家伙有点意思嘛,还从来没有人知道咱们名字的……”
“你别说话。”凌南璧似乎有一些意外,但立刻恢复了冷峻的神情,“我问你,你是怎么逃出那里的。”
“我……”黎铭远顶着巨大的威压,几乎无法再说话。
“北宸,气场收一下。”凌南璧显然看出来是怎么回事。
“哦,好的哥。”凌北宸显得很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了。
威压消散了,黎铭远瞬间感觉呼吸都顺利了不少。
“我……我只是看了一眼课本……然后就出来了。”
“看课本?这怎么可……是不是你的主意?”凌南璧转过头质问凌北宸。
“对啊,哥你不是说嫌那些学习好的人的灵魂味道不好吗?”
“……”凌南璧显得有些无语,“我只不过是怕你嫉妒那些东西而已……你还当真了?那你为什么把课本都从那里面删除了?”
“我……我也忘了为什么了……”
“算了,这是个不可忽视的漏洞,我看还是修一下为好,免得列文韬手里那个课本再生事端,还有那个阳辉……那家伙迟早我也要……”
“别啊,哥,”凌北宸嬉皮笑脸地抱了一下凌南璧,“我觉得那家伙还挺好玩的,我还不知道咱们造出来的那些东西还能独立呢,留着吧,就当给我打发无聊。”
“呵,那你可得保证不出事端。”凌南璧哼了一声。
等等……他们知道阳辉,所以列文韬说的是真的,阳辉确实还活着!
“等等……不只有我一个人逃出来过吧,你们为什么偏偏找我……你们害死了那么多人,难道我这有一个漏网之鱼你们也不放过吗……”
“你说得对,曾经是有一个人也逃了出来,”凌南璧冷冷地说,“但是他背后的那些东西……当时实在惹不起,哪怕现在也得提防着,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怎么逃出来的。但是你,说实话我还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把幻境的两个大篓子都捅了一遍,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么大的漏洞。但是……还是把你灭口了合适,再说你这种微不足道的虫子,就是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凌南璧打了个响指,一团光球瞬间在他的手边凝结了起来,然后瞬间化作了一把利刃,尖端直直指向黎铭远。
“还是别留遗言了,反正没人会听见的。”
“等等哥!”就在黎铭远准备闭上眼睛,准备接受死亡的时候,一面黑紫色的盾牌突然挡在了利刃面前,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爆炸,气浪几乎把黎铭远掀翻,烟尘过后,黎铭远睁开眼睛,却发现刚才这一片地完好无损。
“干什么?”凌南璧疑惑地看着凌北宸。
“嘻嘻,哥,把他留下来嘛,我觉得他蛮好玩的,先养着,以后能给我当个玩具。”凌北宸嘿嘿坏笑了几声,然后转向黎铭远,慢慢走过去,右手把黎铭远的脸扳起来。
“让我想想,怎么样让你心甘情愿当我的玩具呢……列文韬好像说,你能逃出来是因为……你的朋友的力量吧,友谊……嘿嘿,我突然有个好点子,我会仔细考虑这个方案的。”
“当你在黎光中学待不下去,或者感到绝望的话,就来找我吧,让我看看你痛苦挣扎的样子。然后,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继续,反正我觉得你也活不到毕业;要么,就来给我当玩具。我可以让你永生,对我来说根本不是事儿,我可以让你做任何想做的事情,记住哦,我是你永远想象不到的阶层,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的。”
“日后好好考虑吧,如果想通了,就到黎光中学一扇特殊的门前,当然我不会告诉你哪扇门的,你得自己去找,在门前默念三声我的名字,我即刻就到。”
“够了,北宸,走吧。”凌南璧蹬了一下地,居然飞了起来,凌北宸也同样跟着他哥飞了起来。
“黎铭远,看在我弟的份上,作为神的最后一点仁慈,我这次留你一命,顺便奉劝你一句,最好别向外散播镜像黎光中学的事情,否则我依旧可以随时取你的命。”凌南璧恶狠狠地警告黎铭远,“好了,现在,你的梦,”凌南璧右手一攥,“属于我了。”
就在那一瞬间,一阵强烈的闪光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爆开,几乎闪瞎了黎铭远的双眼,然而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却在黎光中学医院的病床上,有那么一刻,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在镜像黎光中学里面被“治疗”了。
但是不知为什么,头发湿耷耷的,脸上身上全是冷汗。突然,他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就好像大脑被活生生撕成两半,全身上下的骨头就像被碾了个粉碎一样痛,所有的肌肉都在抽搐,恍惚中,他看见病床边杨云辉焦急地向门外大喊。
“云辉……救我……”
在昏迷的前一刻,黎铭远的耳边似乎还传来了凌北宸温柔的声音:
“日后好好考虑哦,我等着你的答复,我可以等到你死为止哦。”
……
“我说了无数遍了,不能就是不能!拜托各位能不能遵守一下规定,我也是服从命令的人好么——你想干什么!”
按道理来说,医院病房的门隔音效果简直比教室那风都关不住的门不知道好了多少,即便如此,董炽塬依旧能隐隐约约听见门外汪斯维愤怒的吼叫。
董炽塬绝对敢说,他这辈子都没见过汪斯维吼这么大声过,尤其是刚才那个小护士才给自己信誓旦旦的保证,这门外有手榴弹爆炸都不会听到一点声音。
“你哈——干嘛不让他们进来啊。”杨云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差一点把下巴弄脱臼,董炽塬看他那样子反倒有些想笑,但一瞅见他那浓厚的黑眼圈,就笑不出来了。
“病人需要静养。”董炽塬只是淡淡回答了一句,说话时还在看着杨云辉的黑眼圈。
“你就不怕他们砸门进来?”
“他们敢砸门,我就敢鸣枪。”
“呵?亏你刚刚还说静养呢,你这一枪下去还不得把铭远吓出心脏病来。”
“哪有那么夸张……你当黎铭远是水做的啊……而且说不定我打一枪他就醒了呢。”
“我去,你快别了吧,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嫩鸡,遭受这么多破事,没崩溃就算好的了,你要真给他耳朵边上鸣一枪,得,你就负责他后半辈子吧。真的是……”
“啥?你能不能别说的这么……”
董炽塬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外暴怒的大吼打断了。
“凭什么杨云辉能进去我们就不行!”
“这是命令!我再说一遍,我只是服从命令而已!!”
“我管你什么狗屁命令!黎铭远我们班的人,我们还不能看一眼!早点叫你们那个什么狗队长……”
好似煤气罐里面扔了根火柴,董炽塬瞬间就爆炸了,脸色那么一瞬间就好像泼了一罐鲜红色油漆一样,杨云辉见势不妙,想要拉住暴脾气的董炽塬,结果董炽塬手一甩,早就没了力气的杨云辉一下子摔了个狗啃泥。
“喂!你别冲动啊!”杨云辉扶着椅子想要站起来。
但已经晚了,董炽塬大步流星走到门前,一把把门扯开,连一点犹豫都没有,掏出手枪就对着天花板放了一枪。
枪声久久回荡在楼道里……
杨云辉还没反应过来,董炽塬就拉着同样满面通红的汪斯维进来了。
看来董炽塬并不想跟那些人一般见识,换做平常他一定会把那个辱骂他的人就地正法的。
“你……没干什么吧?”
“没,就是吓唬吓唬他们。”董炽塬说着哼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一小根烟,点着后含在嘴里吸,不过没等他吸完第一口,汪斯维就把烟从他口中夺了下来。
“队长,无烟病房。”汪斯维皱了皱眉头,把烟头用手掐灭,然后丢进了垃圾桶,“而且你不是说你要戒烟吗。”
“那最起码也得保证没这么多烦心事让我想吸烟是不。”董炽塬嘟囔着抱怨。
“你们班人怎么那么暴躁。”汪斯维看着杨云辉摇摇头,“我觉得我说的是人类语言吧,他们怎么跟一群火星人似的?”
“你也别暴躁啊……我估计他们就是想铭远了,你想想这都多长时间了,你好歹让大家……”
“黎铭远还没醒,该交代的事情都没交代,现在他不能随便见人。”董炽塬出神地盯着监护仪上波动的心电图说道,“光是赶跑《黎光时报那几个记者就够我累的了,不开枪根本赶不走。”
“哦对了,你说铭远早上怎么了?突然醒了?”董炽塬突然回头问道。
“嗯,醒是醒了一下,但是马上又昏了,反正贼奇怪,醒之前不停翻身,满头冒汗,眉头死死攒着,我正想去找护士的时候他突然冲我喊救命,然后人就昏了。”
“啊?这么严重?”董炽塬有些好奇,“难不成黎光中学昨天晚上出梦魇了?”
“你见过梦魇?”
“我当然讲过,当时我在海边潜水,结果水底下突然窜出来一只梦魇,我和我几个朋友都看见了,当晚回去就做了噩梦,我梦见梦魇把我绑成一个沙袋用尾巴抽打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我所有的骨头都断了,最后它一枪报了我的头,我才惊醒你知道吗,算是我最大的童年阴影了。”
“我倒是没见过……但黎光中学确实出过梦魇,虽然我敢保证昨天晚上没有。”杨云辉再次打了个哈欠说道。
“怎么可能,我怎么没见过?”
“铭远见到过一次,这事他跟邵华泽唠了,当时他跟你还不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