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觉自己是躺着的,她便坐直了身子,甫一睁眼,便看到一个小丫鬟地快步走了进来。
丫鬟低着头,道:“姑娘,那边好戏已开台了。”
宋凝芷一怔,继而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丫鬟。
采桑?
毒酒入口的痛楚还历历在目,她怎么可能,再见到采桑呢?
又仔细瞧了一眼,宋凝芷愈发觉得不对,采桑穿的寻常丫鬟装,而非宫装。
她不由环顾四周,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案上摆着的瓷瓶色彩白净,绝非凡品,细细一闻,空中弥漫着淡淡的檀木香。
这绝非是她的坤宁宫。
她不由蹙眉,实在想不起这是何处。
梦境?她想着,悄悄捏了自己一把,痛感清晰,不是在做梦?
那为何,自己会在此处?
她之前看过不少志怪小说,不多时,“重生”二字便浮现在脑海里,她不由一惊。
而采桑见她好久没有没回答,不免又唤道:“姑娘?”
闻言,宋凝芷看向采桑,她掩饰住自己的惊讶,开口询问道:“你方才说好戏?是什么好戏?”
采桑微微一笑,答道:“姑娘忘记啦?不是你说,康宁郡主那边要对峙大小姐时,让我来知会你一声吗?”
康宁郡主,宋凝玉……
这两个名字一出现,宋凝芷也慢慢想起来这是何事了。
仁和二十一年,康宁郡主在永春侯府污蔑宋凝玉偷情。康宁郡主原想借此让宋国公与信王退亲,然后自己嫁与信王。然而宋凝芷将计就计,经此一事,康宁郡主和宋凝玉名誉皆有损,只有宋凝芷,如愿嫁给了信王。
那是,她为自己争的第一步。
如今呢,重来一世,又要重蹈覆辙吗?
宋凝芷扶额,原想同采桑说自己不想去看这出好戏了,可转念一想,倘若康宁郡主计谋得逞,毁得可不止宋凝玉的名誉,还是她宋凝芷的啊!
思及此,宋凝芷坐不住了,她立刻站了起来,道:“那便去瞧瞧。”
采桑连忙过来扶宋凝芷。
宋凝芷在北苑休息,从北苑走出开戏的“春雨堂”有一段脚程。
走过月亮门,便是院内的人工湖泊。宋凝芷在湖边停住了步子。
平静湖面倒映着她较好的面容。仁和二十一年,她十五岁。此时的她面容白皙,双颊饱满,双目有神,断不像她做皇后时那样面容憔悴。
她看着这样的自己,颇为感慨,再一转头,便瞧见天色蔚蓝,春日明媚,树叶翠绿。
她想,能重来一世,果真不错。
又走了几步,便瞧见一个小丫鬟在一棵树后,鬼鬼祟祟地不知在做些什么。
宋凝芷停了下来,示意采桑不要轻举妄动。
那小丫鬟做好以后,还四处瞧了瞧,自以为滴水不漏,这才走了。
“看那小丫鬟衣裳样式,似乎是康宁郡主身边的人。”采桑说道。
康宁郡主?这倒有趣了。宋凝芷昂了昂头,说:“你过去瞧瞧她藏了什么?”
不一会儿,采桑回来了,手里捧着一枚玉佩,“姑娘,是枚玉佩。”
宋凝芷拿起玉佩左右看了看,笑道:“果真如此。”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转头对采桑耳语了一番。
采桑闻言,立刻答道:“奴婢这就去做。”说着,她立刻走了。
待她走后,宋凝芷继续往前走。
她执掌凤印这五年,见过太多腌臜事儿了,眼下看来,康宁郡主这计策,再小孩子家家不过,也难为她了,为了嫁个男子,费尽心思谋划这么多。
信王李珹是今上第五子,贤名在外,仪表堂堂,为人也是翩翩有礼,也难怪有那么多人喜欢他了。
可李珹其人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自他登基后,便声色犬马,酒池肉林,丝毫不过问朝政,祖宗百年基业,五年就亡在了他的手里。
宋凝芷深吸一口气,她是在不愿意回忆往事,她抬步继续往前走。
待宋凝芷走到春雨堂时,好戏已经开场了。
永春侯府少夫人谢氏坐在正位,康宁郡主坐在一旁,面上全然是着急之色,“快好些找找,那可是皇帝舅舅赐给我的,御赐之物可是丢不得的。”
少夫人谢氏刚入门没多久,眼下也是第一次操办这种大宴,不想好好个宴会郡主玉佩给丢了,传出去多不好听。
闻言,她也应付道:“是该好些找找,一个个眼睛都亮堂点儿。”
婆子丫鬟各忙各的。
宋凝芷瞧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望宋凝玉那边走过去了。
刚一入座,宋凝玉便问道:“怎的这会子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