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瓢泼大雨,那样的雨已经下了好几天,请来的犁田人是父亲的好朋友,他一直冒着雨把田给耕完了,晚上我去叫他来吃饭,他把梨扛着走了,但是犁头缰绳类似这些小东西,肯定是要我带回来的。
那犁头我也不知道有几斤,和中午我送饭过去的碗筷各占一边,我用粪箕挑着走,去的时候,旁边一个商场的围墙还是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围墙已经倒塌了,就倒在我家田埂旁边,围墙上插了很多的碎玻璃,防止偷盗,防止别人爬墙。
碎玻璃全部倒在田埂上,我就那样踏着倒塌的墙,踏着那一地的碎玻璃,赤脚走过,那是胶泥路,因为太滑了,完全穿不了鞋,田埂子又高,不是前面的海田,而是村庄后面的山田,如果摔倒了,肯定会摔个半死,要是爬不起来的话,就有可能会死在那里。”
青凤说着发现自己已经流下泪来“我的脚踩到了玻璃上,无数的玻璃碎片扎进了脚底,我咬牙走过了那十几米的倒墙之处,我已经不敢后退了,后退也是一样的结果,田里周边都是倒塌的墙,我不知道哪里没有玻璃。
等我走到村子里小河边的时候,发心脚心钻心的疼,我就站在河边放声大哭,一边洗脚一边哭,那时候我真想跳下去,死了算了,感觉活着真难啊,可我我知道我后面活的也不好,还以为未来总是有希望的,所以咬着牙,就这么走着回去了。
阿妈在门口站着,听到了我的哭声,她先还怪我咋哇,后来打一盆温水来把我的脚洗过以后,光挑那些碎玻璃就挑了一夜,阿妈一边挑一边哭,她也哭了整整一夜。”
青凤的阿妈并不是医者,但是那样的日子里,送医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像这样的伤都是自己处理的,没有麻醉,没有任何止痛方法,只有嚎啕大哭。
玄倪静静听着,他根本就不敢抬头,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他怕自己抬起头来,会让青凤看到他无比愧悔和伤痛的眼神。
那时候他有多么的恨她,从来就不关心她的死活,他的心里想的是“你不是想死吗?活那么好,你还想死,如果活在各种各样的煎熬中,你该怎么样呢?”
哪怕他看到了她的挣扎和无助,当时他的心也疼痛麻木到无动于衷。
青凤说了这段伤心事,最后自己又自我安慰说“幸好死了一次,明年的春末夏初可能再也不会遇上这样的事情了吧,哪怕这个世界发生了任何翻天覆地的变化,我都不要再品尝那样的滋味了,所以我喜欢钱,想要多多的钱,不要因为一次请人犁田,让我的脚那么痛苦非凡。”
玄倪转身离开茶亭去了书房,青凤没有看到他的脸,难免有点奇怪,觉得自己大师兄是不是在生气?如果他真的生气去了书房,青凤是不好意思跟过去的,总要让他缓一缓。
青凤自己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那里看雨,这雨一点儿都不大,如果在外面站上一分钟,肯定要被淋湿,就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感觉。
树林里小鸟归巢,只剩了雨滴落在树叶上的声音,显得安静而又缠绵,令人些许惆怅。
玄倪坐在书房椅子上,他的一双眼睛已经通红,有泪珠儿在眼眶里滚动,他没有让它们落下来,而是安静的坐了三分钟,若无其事的走出来,站在青凤身后,一双手轻轻落在她的两边肩膀上,对她说“不要难过了,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真的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