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到的时候,谢徽已经坐了有一阵子,面前摆了好几盘等待下锅的肉和菜,正中央放着一盆鸳鸯锅底,正在热气蒸腾中等待翻滚。
沈泽坐在谢徽对面,点了一根烟,一只手搭在旁边椅背上,一边吐出一口白烟,不发一言地看着谢徽吃饭。
谢徽不是太能受得了烟味,纵是满店的葱姜蒜,也没替她盖得住这扑面而来的烟雾,她没防备地重重咳嗽了几声,沈泽倒了一杯水,递送过去。
谢徽仰头喝水的间隙里看到了沈泽眼下乌青,身上的风衣虽然干净整洁,也仍然没有掩盖过面前人的通身疲惫,谢徽喝光一杯水,问他:“你今天不上班吗。”
“上。”沈泽弹了弹烟灰。
“那你怎么穿了这一身。”
“刚出差回来,还没来得及换。”
谢徽夹菜下锅的手顿滞在翻滚热浪带起的厚重热气中,使得沈泽也看不大清她的神色,她慢慢将眼皮垂了下去,细长的睫毛难以察觉地颤了颤,半晌才缓慢地搅动着火锅汤料,问他:“去哪里出差了啊。”
大约是热气相隔,沈泽没怎么察觉到她的情绪突变,很平淡地回答着:“G市。”
G市到T城两千多公里,飞行航程也要三个小时左右。谢徽愣了愣,想要道个歉又不知道从何道起,就盯着那根明明灭灭的烟,在沈泽手里由长变短。
“我也要抽。”
沈泽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给我也抽一口。”谢徽抓着他的手腕往自己这边拽。
胳膊刚刚被谢徽拽过去,沈泽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用了些力气反抗,谢徽也不泄气,继续使力抓着,誓要抽到那口烟不可。
沈泽倒也不是完全的老古董,他自己公司里也有几名女职工常年抽烟,沈泽有时刻意想要戒戒烟瘾的时候,也会去问她们要几支女士烟解渴。
但是到了谢徽这里,沈泽反倒没那么大度了,用了大力把胳膊拽回来,抽了一大口之后果断摁灭在烟灰缸里:“这烟不好抽。”
谢徽的眉眼显而易见地耷拉下去,两人沉默半晌,中间的都滚了一遍又一遍,沈泽脱了风衣丢到一侧,卷起衬衫袖口后利落地丢了一盘肉进锅里:“快吃,我看你最近瘦了不少,抓紧补补。”
谢徽闻言抬起眼皮看他,嘴唇动了动,依旧没说什么。
吃完这一顿之后,沈泽开车把谢徽送回公司,谢徽好像很累,从上车起就陷入沉沉睡眠,沈泽停车熄火,正要打算将她叫醒,伸出的手在空中停顿半刻,最后还是收了回来。他仰躺在座椅上也小憩了一阵,睁眼的时候耳旁仍旧有细微的鼾声响着,他只好开门下车,在第三支烟也落地之后,谢徽终于醒了。
沈泽拍了拍身上的烟灰,带着一身的烟味坐回车里,谢徽很不适应地皱了皱眉头,沈泽笑她:“刚才不还吵着要抽烟吗。”
谢徽瞟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沈泽继续逗人:“怎么困成这样,留恋旧情到难以入眠了吗。”
谢徽怒目圆睁,奈何沈泽的脸皮如同铜墙铁壁,怎么瞪都瞪不穿。大概实在是太累了,谢徽没了和他分辩的力气,又靠回座椅中,在哈欠连天里再次闭上了眼睛:“临时加了两台晚会和四支宣传片,我倒是想有那个闲心。”
沈泽没再说话,谢徽安安静静地再次闭目养神了一阵,推开车门走了。没多一会儿又敲了敲车窗,沈泽看着她在缓缓下降的车窗外将两条手臂相叠压下来,理直气壮地向他道着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也很忙。如果下次还有这种情况的话,你可以直接拒绝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