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室改制的圣旨,皇上已经明发了,王爷算得上是新制以后头一个亲王,老臣在这里恭贺王爷了。”靳贵拱手道。
“大宗伯不必如此客气。”
靳贵下一句话又不好听了,“王爷这二等亲王来得容易,但是这一等亲王却要难上加难了。”
载壦面色不变,“何以见得?”
“王爷,皇上关于宗室改制的圣旨不知您看了没有?”
“虽然刚回来,但听说了个大概。不过父皇为什么会有这般心思,其中种种,本王也正要请教呢。”
宗室是大变样了。
皇帝一道圣旨下来,
他们这些人以后没了封地,过个几代连爵位也没了。
天下宗亲这样多,反应当然是有反应的,嗷嗷叫唤着的一样不少。
这要是正德初年,这帮混账东西都敢组队往京师叫唤去。
但正德二十年,鲜少有人敢这么做,大部分人就是自己内部发发牢骚,而且搞不好被举报了的话,也要倒霉。
至于说付诸行动,呵,不说谁会真的支持他们,就说朱厚照自己,哪个傻子会相信紫禁城里的天子丝毫准备都没有?
至于眼下么,好些人将这个罪责扔给了张璁,毕竟这是张璁撺掇着皇帝这样改动的。
姜雍便讲,“要说心思起于何处,那是张秉用给皇上算了一笔账,说我大明宗室人数增长过多,已是百年就有数十万的规模,再过个百年,便成了国库之负担,长此以往,其法必坏。不过,倒也不能说张秉用胡言乱语,宗藩俸禄的确在连年增长。”
靳贵还是要往‘回’来说,“王爷一向聪慧,皇上这样动,定然是想好的。姜大司徒与臣等都是支持,只不过这张秉用仗着皇上重用,对待宗室不够柔和,他手下的那些御史自然也是信奉着杀一儆百的道理,弹劾了几个宗室。”
其实算账的这个道理,
谁还不明白?
就算不明白,数字加加么也说得清楚。
这里面不是道理的事,而是情感的事。
说白了就看皇帝会不会这样对待‘自家人’。
现在看来,帝王,还是帝王啊。
载壦说道:“按照父皇的意思,今后我们兄弟几个都不必就藩,而要用心办差,想办法争个一等亲王的爵位出来,若是混着日子过,就是给子孙埋了祸根了。这样改,本王是觉得好,总算是给我们兄弟几个找些事做,长远来看,也确为善政,只是……”
这后面的话,他也不敢说了。
但姜雍和靳贵这么聪明,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只是现在突然面临这样的变动,眼看着就要到‘期限’的那些宗室会瞬间傻眼。甚至会有宗室生活清贫,一边顶着太祖血胤的帽子,一边饿着肚皮。
这等事一般帝王是绝不敢做的,毕竟古代人讲究一个到九泉之下怎么交代的事。但朱厚照不管,真到了九泉之下他还要和老朱论论理呢。
这家伙本事是大,功绩也大,但也不是说事事都做得没问题。
至于说,现在之所以不出大动静,不过是那些个什么奉国中尉之类的宗室实在没什么力量罢了。
说起来,圣旨刚下,究竟会不会出事那还两说。
总归是有些浑不吝,你不让他过,他干脆就不过了,跟你来脏的,反正人家是太祖皇帝的正经子孙,难道朝廷真的看着他饿死街头?
就因为这一点,
张璁的位置是绝对的稳。
这些事,天子总是不便于出手做的,只能够‘奸臣’来做。
而且也别说张璁领悟不到。
载壦还清楚的记得当初他那外公和他说的话。
当朝首辅岂是无能之辈,碰着官银走私这桩事,必然是要做什么‘大动作’自救,而且必定能够体悟皇帝心思。
只不过载壦没想到这事落在了他们这些宗室头上。
靳贵提醒说:“王爷,照现在这个趋势看,此事是挡不住了。王爷也要躲躲那些人。”
这话落在姜雍耳朵里,他倒是心思一动。
靳贵也是聪明人,开口说是二殿下,其实二殿下要躲什么?关键是大殿下才要躲。
万一有人忍不住想借此收买人心,要皇帝收回成命,那是要出大事的。
虽说看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不过许多人反对张璁成瘾,很有可能会建议大殿下这样做。
载壦则叹息一声,“求我也是无用,父皇金口一开,我又能如何?而且我本无意这些事务。”
靳贵摇头,“王爷此言差矣,皇上这样改动,就是要诸皇子也开始办差,以后这朝政王爷是万躲不开的。再者,也不能够躲,否则皇上如何看到诸皇子的才能?”
说起来载壦也是听说了一点,“据传,父皇最近又提出了铸造新钱一事?”
皇帝赏了他亲王,不会就让他这么闲着的,提前了解一些,也是有备无患。
皇子的身份办差还是不一样的,有些地方、领域的人倚老卖老,仗着自己的身份挺起腰杆子,皇帝呢又不能总是亲自下场,所以皇子总能起到特殊的作用,尤其是对付那些爱拼爹的人。
妈的,有本事来和皇子拼啊。
“货币改革、海外开疆,皇上的目光早已看向十年以后了。”姜雍捋着胡子,不管怎么说对于这位天子他是心生敬畏的。
载壦刚回来,心思不定,不过从这一刻开始,他也是觉得如今这架势,他必定是要参与了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