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老臣了,别动不动就下跪,”杨铭在一旁笑道:“我在朝会上说过了,凡有爵位者,只要不是犯律,不准再跪。”
开皇年间,给杨坚下跪的臣子没几个,毕竟那时候的大臣都是顶格大佬,跟杨坚是一辈儿人,膝盖硬,跪不下去。
杨广继位之后,动不动就办人,连贺若弼都敢杀,所以把朝臣吓的,又开始有人下跪了。
杨铭如今掌权,取销这个规矩,其实还是为了收服人心,不让你跪等于是尊重你嘛,也衬托出爵位的高贵。
吐万绪长松了一口气,离开大业殿的时候,望着昏暗的天空,只觉整个人无比轻松,能在皇权更迭时期不出事,那未来就还有好日子过。
如今皇后都出面干涉军国大事了,可见皇帝出来不了,吐万绪心里只觉得真特么险,要不是这次跟着太子出征河北,以他的身份,不办他是不可能的。
那么接下来的张须陀就很好办了,人家本来就是杨铭的人,见到杨铭之后说话就是唠家常,只字不提洛阳发生的事情。
在洛阳住了三天,便又返回山东去了。
河北、山东都是自己人,那么接下来就看来护儿了。
来护儿回到洛阳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了,大雪纷飞。
洛阳宵禁之后,他才进的城门,来护儿不想等明天了,于是当天晚上便入宫求见太子,武侯卫给他开的道。
“荣公,咱也是老相识了,晚辈想给您提个醒,”韦云起坐进来护儿马车,小声道。
来护儿抬手道:“云起不必多说,老夫心中有数。”
韦云起呢,其实就是来劝来护儿放权的,这也是整个韦家的立场,因为韦家现在希望局势稳定,不要再起乱子,而来护儿呢,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他要是不放权,太子会收拾他,但是这个人,不能收拾啊。
宇文述之下,军方系统第二人,你动他,后果非常严重,极易引起兵变,毕竟来护儿的老部下,遍布十二卫。
韦云起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话是不需要说明的,他清楚以来护儿的智慧,比他看的更通透,只不过是出于好意想提醒一下。
皇城脚下,早已收到消息的温王杨庆,亲自带人等在城门口迎接来护儿。
来护儿没有三公三师的实职,却有这个威望,在大隋,只有三公三师,外加尚书令和左右仆射,亲王见了要行礼,但是你如果威望差不多也到了这个份上,亲王当然也会非常客气。
苏威、裴矩,跟来护儿就是一个级别的。
“荣公一路劳顿,您老年事也高,还是休息好了,再入宫吧,”杨庆笑呵呵道。
来护儿微笑拱手:“还是早些见见为好,陛下负伤,老夫这点舟车之苦,又怎比得皇后和太子的辛劳。”
“说的也是,荣公请,”杨庆客客气气的抬手。
大业殿,收到消息的杨铭赶忙起身,随便披了一件衣服便于这寒冬腊月的天气亲自到殿外迎接。
只见杨铭握着来护儿的双手,道:“您能回来主持大局,我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来护儿也笑道:“臣愿以腐朽之姿,为太子分担一二。”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温暖的大殿内,宫女为来护儿父子准备了吃食,在杨铭的吩咐下,还准备了一些新款的棉衣,他们都在等萧皇后。
“这是今年洛阳织造坊做的,比不得江南的工艺,但还算暖和,穿着也贴身,”杨铭笑道。
来护儿道:“那臣说不得今后,要向太子多多讨要一些棉服了,我这身子骨老了,最需要这类保暖之物,太子所赐,实是正中臣的下怀。”
杨铭微笑点头:“江南的事情,这一年来辛苦荣公了,如今大事既定,这种苦差事还是交给年轻人比较好,你老就陪在我身边,在陛下养伤期间,帮衬着点我。”
来护儿只字不提探望杨广的事情,闻言正色道:“如今天下大定,正是国与民同休之时,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有兵戈,臣想请辞右翊卫,方能专心辅佐太子。”
杨铭瞥了一眼来楷,陷入沉默,低头叹息一声。
半晌后,杨铭抬头道:“多谢荣公了。”
来护儿嘴角翘起,微笑道:“辛苦太子了。”
君臣相和,尽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