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这里自然不是想不开，而是一向的习惯罢了，这样坐在天台边缘，仿佛临着峭壁，可以刺激他麻木的神经。每当这时，他就会感觉自己像是一只鸟儿，靠着风飞到很高很高的地方，危险又轻盈，兴奋又自由。他可以随便享受风，天光，还有春去秋来这个城市不同的气味。那气味有时候是槐花，有时候是树叶，有时候是下面街上卖菠萝的甜香。

他坐得久了，感觉屁股有点疼。他灵活地起身，向后一翻，便站了起来，这真像鸟儿般灵敏的身姿是他之前决不能做到的。

今天的经历真奇妙啊！跟陈雯雯表白，被流窜犯袭击，时间暂停，脑子里的瘦版路鸣泽，混血种，基因锁，超能力，作弊爆发……那个路鸣泽让在他面前展开了这个迷雾的世界的一角面纱，可又突然消失，若不是自己的身体能力得到了实打实的提高，他还以为那只是自己的又一次幻想——因为他打电话问过陈雯雯了，她说他们分别后就直接顺利回家了，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谢谢他的关心，还再次确认了他明天的电影院聚会还来不来，如果不来的话也没有关系……

虽然她话这么说，但路明非能感觉到她的期待。买卖不成仁义在，男女朋友做不成朋友也不做了吗？陈雯雯说她的朋友很少，其实路明非觉得自己才是，所以怎么能不去呢？

路明非叹了一口气，然后站在满天星光下转了几圈，又深呼吸几次，跳望夜空下的城市，所有的灯都亮着，坚硬的天际线隐没在灯光里。

远处的商务区，高楼被霓虹灯包起，像是一个个用光编制出来的方形笼子。更远处的环湖高架，即使是深夜凌晨，这座城市最繁忙的道路依旧车流涌动，车灯、路灯汇成光流，又像是一根根细长光丝编成的弧形大网。路明非觉得这条光流中的每一点光都是一只活的萤火虫，它们被大网束缚其中，只能使劲地向前奔，寻找出口。

“可我的出口在哪儿呢？那个学院吗？”路明非掏出那台找叔叔要回的iPhone手机，打开屏幕，已经凌晨两点了，可他准备现在就拨打那个电话。

“嘟——嘟——”手机忽然震动，一个短信发来，路明非解锁查看，是一个叫“小恶魔”的家伙发来的，内容是：“尊敬的用户，您于2010年5月15日在我司业务员‘路鸣泽’（工号2222）处定制的作弊脚本现已完成，点击下方链接安装吧！”

什么鬼？路明非愣了一下，还是点了那个链接，手机一下子黑屏，他等了许久都没反应，他尝试按home键、开机键、音量键，都没有反应。

不会是病毒吧？路明非有点怕这部叔叔心心念念不想归返的手机变成了砖头。

就在这时，手机终于亮了起来，而且表现出科幻感十足的一幕，瘦版路鸣泽被投影出现在空气中，栩栩若生，他说：“晚上好啊！哥哥！超神屠龙系统2222号业务员路鸣泽，代号小恶魔为您服务。”

路明非揉了揉眼睛，惊道：“什么鬼？”

小恶魔嘻嘻一笑道；“开个玩笑嘛！谁叫你之前用力过猛，消耗了太多能量，把我又搞沉睡了，只得启用这个备用系统了。这个系统用了游戏教程的形式，可以解决你的一些疑惑，但你要了解更多，还是得去那个卡塞尔学院。”

“卡塞尔学院？”路明非心猛地一跳，“你们是一伙的？”

但那个小恶魔没有回应，只是闪了两下便消失了，这个投影原来只是一段录像。

路明非看向手机屏幕，上面多了一个没有名字的龙形图标，应该就是那什么系统了。他点开，竟然只是一个简单的横版游戏，他轻轻松松地过了第一关，打败了一个酷似卡通化饿狼的那个小boss，然后游戏停在了人物界面。

人物界面也很简单，他的卡通头像，姓名路明非，血统S级（开启中），攻击60，防御60，敏捷60，评价：出新手村刚好及格就好啦！

还有个任务界面。主线任务，接听诺诺的电话，同意入学卡塞尔学院。支线任务1，参加文学社的聚会，和过去告别。支线任务2，查看小boss饿狼的遗言，探索背后的隐秘。

饿狼的遗言？路明非一愣，他点了过去，打小boss的画面复现，只不过这次多了些很尬很中二的对话。

他的人物说：“解脱吧！沉迷于欲望和仇恨中的可怜虫！”

“啊！你的光好耀眼，这就是正义的伙伴吗？”饿狼的人物说。

“不！我只是个路过的坚守人的底线的少年而已！不像你有了力量就变质。”

“坚守底线么？曾经我也是个有底线的弱者，但总被无限欺压，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穿古装吗？因为我憎恨现在这个无情的弱肉强食的世界，只向往初中时学的那种古代简单快乐的桃源生活。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个样子。无法改变，那就改变自己！”

“所以你就变成了欺压、强食的一方？你错了，苦难并不能成为你为恶的理由。”

“我知道，我并不是为自己开脱，我杀人，就也会被杀。只是被杀之前厚颜想求你一件事，六年前破产的长州寰亚集团，重大的矿难，台风的车祸，出逃的老板，有机会的话，帮我查查。就是他们将我推向了极恶深渊……”

画面戛然而止，出现一行提醒字眼：本剧情改编自小boss记忆碎片，如有雷同，不属巧合。然后支线任务2更新了，探查寰亚集团的秘密。

路明非沉默地看着手机，他感觉那个路鸣泽真的像个小恶魔，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那个饿狼的记忆碎片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以游戏的方式引导他干一些事情，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他操控，意外的是这种被他操控的事他并不感觉有多坏，反而有一点安心，但当然也谈不上很好，他还感到有一些害怕，说不出原因的害怕。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是卡塞尔学院那边打来的。路明非接听，竟然真的是诺诺的声音：“路明非么？”

“是我。”路明非答道。

“昨天忘记给你说了，古德里安教授有其它事情已经离开去BJ了，现在是我负责招生，可我明天也要回去了。最后问你一句，要加入我们么？你现在的回答将是你最后的机会。”诺诺故意撒了个谎，要激路明非，“YES or NO，选一个吧。”

“YES！”路明非没有任何犹豫和疑问，回答得很快。

诺诺很是意外，但立即压住情绪，作淡淡的语气：“好，那白天我来接你，需要填写确认资料和档案信息。”

“但我白天还有点儿事，晚上可以吗！七点，步行街电影院，不见不散。”路明非道。

诺诺皱了皱眉：“还要表白？”

“不是，已经表过了，就在昨天你走后。但失败了，辜负师姐的教导了。”路明非理了理被晚风吹乱的头发，答道，“但还是要最后告个别呗，将来天远地远的，而且昨天也答应了人家去的。”

诺诺听着路明非淡淡的语气，有些奇怪，她尝试侧写，竟然成功不了，最后只干瘪瘪地回了一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