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9月20日
白修带着余岚,沿着办公区宽阔的回字廊往前走。
回字廊的外围,是律所合伙人的办公室,一间紧邻一间,门上的百叶窗都紧紧闭合着,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景象;内区则是新人律师、律师助理和实习生的办公区。
办公区很安静,大部分人都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偶有电话铃声传来,接电话的人也极力压低声音,生怕搅扰到其他人。
余岚见状,竭力把脚步放到最轻,拐过第二个弯后,白修停住,站在门牌上写着“叶乔”二字的办公室前,敲敲门。开门的是叶乔。她穿着一身黑色职业女性套装,简约干练中不失优雅。“余岚,我们多久没见面了?”叶乔转而对白修说,“白律,这个责任你可是要担的。”
“这次,我可把她交给你了。”白修调侃说。
“放心,我保证完成你的任务。”
“麻烦叶律师了。”尽管知道,白修和叶乔是多年老同事,关系不错。余岚还是客气地感谢她。
叶乔是律所里处理刑事案件方面最年轻的合伙人,她聪明、机敏,同时以女性的身份优势,还能令她更深层次的去感知和理解当事人的感受。
白修决定暂时退到次席,让叶乔代为了解案发当天的情况。他也许已经意识到了她不愿意对他开口,所以才请叶乔来替代他。“这些年,我的关注重点都在企业法领域,刑事这部分我不是很熟了。”把这个提议告诉余岚时,白修解释道。
她明白,这是他的托词。
叶乔合上办公桌上的笔记本,带余岚去到上一层的会议室。余岚回想起,几年前律所的开业典礼在写字楼旁的酒店举办的场景,那天白修喝了很多酒,已经有点醉了,但没有什么胡言乱语。律所就在附近,他问余岚要不要去看看。
那时他们还没在一起,因担任张总公司的法务,两人在一次聚会上认识。那是她仅有的一次拜访,彼时律所主办公区的座位都还空着,仅有的几盆绿植因为没人悉心照看叶子都发了黄,而现在置身于此,早已与当初的记忆迥然有别,每间会议室里都挤满了来咨询、办案的委托人,穿着干练的年轻律师们抱着厚厚的案卷穿在会议室前出入,看似一团混乱的忙碌中却又充满了条理分明的秩序感。
她不能辜负白修为她做的贴心准备。再加上她隐隐觉得,警察也并没有放弃对她的怀疑。所以,一连三个小时,她都认真对待叶乔抛出的问题。
叶乔选择从原点起步,从余岚和周锐最初认识的时候。会议室里只有她们两个,在余岚未开始讲之前,叶乔就拿出一份保密协议,让余岚签上字,“我希望你不要有任何的顾虑,余岚,我可以向你保证,即使是白修想问我什么,如果没有你的同意,我也不会向他吐露半个字。这份协议是有法律约束效力的。”
余岚相信她,两人交谈之初,她不断逼迫自己去回忆十一年前的情景。她坦诚地告诉叶乔,她不确定自己的回忆到底能还原多少事实。
她的头脑中并非一片空白,她担心的是十一年来她的写作,她的虚构生涯,可能暗中早已经把十一年前的事实篡改得面目全非,她对作为真切发生过的“事实”能被还原出多少,其实并不抱有信心,那犹如是对沉没在海底数百年的古代巨轮进行打捞,能打捞出来的只有船体的碎片、不易损毁的小物件或尸体残骸,而你又怎样能期待用这些东西还原出当年船只上的盛况?
叶乔并没有让她一个人在那里孤零零地讲,她会时不时地打断她的叙述,在某些余岚不愿更深入讲述的地方,暗中助力,希望她能继续深入下去。
周锐十一年前的形象随着她的讲述,开始变得清晰起来,这种清晰感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那个自己在几天前见过的有些苍老和倦怠的周锐,那个在她离开他家后死去的周锐,是真实的他吗?
“也就是说,周锐十一年前去清远,是因为有人想报复他,他在躲仇家。”叶乔一边作简要记录,一边重复着刚才余岚的话。
“那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我是说,我们熟悉了以后。”
“他遇到这种事,为什么不想报警解决?”叶乔问。
“那件事,他也有责任,如果报了警,他担心自己也撇不清关系。”
“你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