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堤两侧垂柳如烟,似河与岸的朦朦翠幕。京杭大运河上船舶往来不绝,上有姿容出彩,体态曼妙的舞娘舒展衣袖,眉目生情。两侧店铺列珠玑,营罗绮,处处争相豪奢。
阳谷地处京杭大运河中段,阳谷运河为水、陆,南北,东西交通之枢纽。北系燕京,南控江淮,左右晋鲁豫,乃是数百万漕粮转输的必经之地。
在这其中,李老汉的酒楼高三层,下有一层石砌台基,换言便有四层楼高。酒楼很大,足以承载很多的客流量,换而言之,可财源广进。
酒楼屋顶上,高高挂着青布酒旗,大门两侧装上一排木栅栏。
西门庆看了眼,整理下衣冠,甩甩衣袖,稳稳当当的向门内迈进。
门口有两个门童,面容白净清秀,身体修长,头戴方状头巾,身穿紫衫,脚下干净鞋袜,腰间挂了个香囊,见来了西门庆,连忙向前走了两步,带着职业微笑,俯首弓腰道:“西门大官人,三楼雅间专门为您留着呢?”
西门庆跨步迈了门槛,眼尾扫视,长长的睫毛眨了下,半遮黑白分明的眼瞳,摆了摆手,而后看向前方,“不用了,我是来找你们东家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两个门童互相对视一眼,靠左的撑着笑道:“官人,东家现在有些事情,不太方便。”
西门庆瞄了他一眼:“我西门庆也有事,要的就是现在找你们东家。”
那左边门童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右边门童用胳臂肘拄了拄腰窝,便不再说阻拦的话了。
一门童引着西门庆绕着廊梯向楼上走去,西门庆边走边向下看,见酒楼内聚四方来客,美酒佳肴,歌女舞娘,倒也算一个有名的聚宝盆。
西门庆用扇子敲了两下扶手,声音沉了下来:“快些走,别以为爷爷不知你耍的那些花招。”
门童转头笑笑,回道:“怎么会呢,爷。”步伐却也加快了。
西门庆冷笑,“若是耽误了是,可别怪我不念情面。”他继续吓唬门童,见前面门童肩膀颤了一下,西门庆心里竟产生几分恶趣味,甚至还想逗逗。
进入三楼一个会客厅,那原先在西门庆右边的门童此刻侧立在李老汉旁边,低眉垂眼,李老汉坐在左侧,右侧坐了个有些秀丽,面容线条柔和的二十五六的蓝衫男子。
西门庆只是笑了笑,甩了下折扇,大马金刀坐在中间拿出椅子上,神色不变,只是一双眼墨色渐深,令人难探究竟。
“世伯,还望再三考虑。”坐在右侧的男子站起身,向李老汉敬了一礼,而后转身看向西门庆,身体微向前倾,抱拳道:“在下姑苏李忱,不知兄台姓甚名谁?”声音温温柔柔的,挺好听的,又谦和有礼。
西门庆站起身,同样抱拳,笑道:“在下复姓西门,单字庆。”又看了眼李老汉和那蓝衫青年,“山东阳谷县人。”
二人见面简单介绍一下后,李老汉看向西门庆,捋了把整齐的白胡须,清瘦的身子,可那双眼却清澈透亮,盯了一会儿后,长吁一口气道:“官人信息果真灵通。既然官人知道了,想必官人也能猜到刚刚发生的事。”
西门庆不答,只是笑着看着李老汉。
李老汉接着说:“我那世侄,虽说在姑苏有些资产,却也是资历尚浅,且姑苏与阳谷距离过远,这酒楼便是交与他老朽也不放心。”
“官人在阳谷县是个有名望,有能力的人。也是知道行情的,我也不同官人说其他的,这酒楼,一千六百贯。”
西门庆听到这个数字,眉毛上挑,眼睛微微瞪圆,身体略向前倾,心中一惊,跟他所预想的便宜了不少。
西门庆用食指扣了扣椅子,又坐直了身子,长长的睫毛眨了眨,遮住了神思:“李叔想说什么,便直说吧,你也知我西门庆讨厌拐弯抹角。”
李老汉听到这话嘴角抽动,心中想到‘谁不知阳谷县就你西门庆说一句话拐十八个弯,做事机敏诡谲,又和官府相勾结,不然我这酒楼怎会低价卖给你。’
李老汉而后露出亲和笑容:“我这侄子打算在阳谷住个一年半载历练历练,我手里有个赌场打算交给他,还希望官人能多提携提携。”
西门庆一愣,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却揣着糊涂,反问道:“我西门庆从未涉及赌场,何来提携?便是想帮助也无能为力呀。”面上也是一片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