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年代的农村,都是人情味同冷漠并存的状态。
每村可能都有那么一两户人家,属于村里的边缘户,平时好处轮不到,坏事避不了。
究其原因,其实就在于没有利益往来的基础,在农村就没有地位可言。
人情味的本质,也在于今天我帮了你,明天你同样会帮我。
今天我给你地里的一棵白菜,明天你会还我几个西红柿。
往大了说,村子里修水利、修路,甚至于红白喜事,都需要动员不少的劳力。
假如你家里没有壮劳力,就意味着其他人会觉得吃亏,在这个看法的前提下,一户没有男丁的人家,很容易在村子里被边缘化。
陈敬走了一圈后,就觉得自己来这蹭个年过,是非常有必要的。
最起码能让唐小荞家里热闹一点,也能让村里人可以高看一眼。
赶集的时候,他刻意多花钱置办些年货,不仅买了一些不寻常的菜货和干果,还给禾荞买了一件棉袄。又给婆婆挑了一件。
唐小荞心疼坏了,觉得陈敬被人骗了钱,花起钱来还这么大手大脚。
可是她向来是劝不住陈敬的,最后只能由着他,心里却在盘算家里还剩多少钱。
走在回家的路上,陈敬拎着大包小包,禾荞穿着新棉袄,脸上的笑就没有停过。
村口的村民为之侧目,这又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新闻,至少不会觉得陈敬是个不懂礼的外地人。
唐小荞一边走一边和陈敬说着些话,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变轻快了,以往走在这条路上,她是习惯低着头的。
现在她却觉得,小脑袋一点都不沉,步伐也更活泼了,就像是和陈敬漫步在校园的小道上一般。
她嘴巴不停,话痨的属性像被激活了一般,指着村子里的某些角落,说着她小时候的一些趣事、糗事,或者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小事。
“你看见那颗枣树了嘛?小时候,大些的孩子带着我们去偷摘红枣,人家主人追出来,他们都跑了,就抓住了我!”
“还有禾荞,小时候掉进过这个河里,还好水不急!”
“那块地本来也是我家的,但种不过来,就给大伯公家种了,每年给我们一石的谷子。”
“我还在那片田里和男孩子打过架,当时他们每天都来惹禾荞,我实在气不过,可我那里打得过啊!不过我就挠那个带头的,挠到他哭…………我聪明吧!”
陈敬是个很好的听众,懂得抑扬顿挫的接“哦”“这样啊”“难怪”“是啊”。
说到最后,唐小荞忍不住笑起来:“后来长大些后,那个带头的男孩子,看见我都不敢打招呼的,和我说句话都会脸红。我读高中后,他们就更不敢找我说话了。”
“他怕是中意你!”陈敬接了句。
“嗯哼!”唐小荞笑容一滞。
“男孩子都这样,我小时候觉得村里有个小媳妇好看,也喜欢去逗她家的孩子。”
“是这样嘛?”
“肯定是这样啊!”陈敬理所当然道:“我村子里的小姑娘,也喜欢惹我的。”
“哼,我还觉得他们就是坏呢!”唐小荞气冲冲的摆了摆手。
陈敬觉得这样的她尤其可爱,打趣说:“那要不要我替你报仇?那个男娃住哪?”
“不用了,他娃都有了。”
“那打他娃一顿?”
唐小荞噗嗤一笑,禾荞也被逗的大笑起来。
回到家,婆婆已经在张罗午饭。
厨房里隐约弥漫出的香味,让陈敬心里的愧疚又平添几分。
他居然馋了,明明还为大黄的死而愧疚的。
盛情难却,90年代初也确实很难吃到肉,讲究没有以后这么多。
陈敬含泪,只吃了一碗。
饭后,他就拉着婆婆试新衣服,弄得婆婆很过意不去。
不过从她满脸的笑容来看,心里估计已经乐开了花。
婆婆也觉得,陈敬这孩子晓事理,这么一转的话,也算是做足了架势给村里人看。
她或许会怕小荞镇不住陈敬,可眼下的陈敬,却让他一百个满意。
细细琢磨,还觉得真的很门当户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