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柔确实疲惫了，也就没有推辞。

这家虽然不富裕，但是和一般人家比起来，也算不错的了。

阿柔又不是个矫情的人。见有屋子住，有被褥可以睡，便爬上土炕去，躺在了上面。

祁修走过去，伸手帮她捏着四肢：“你已经不年轻了，身体又不好，何苦这般拼命？”

“能怎么办呢？谁让咱们遇上了呢。总不能见死不救。”

祁修的手略略一停：“阿柔，倘若当初，齐献将你留在身边，会是什么样子？”

阿柔怔了怔：“今日的阿红，应该便是。可能比阿红更甚。”

祁修道：“那你愿意杀人，还是救人？”

“想听实话吗？”

祁修点头。

“救人。”

祁修忽然笑开，神色越发的温柔：“我终于可以找到一个，坦然将你留在身边的理由。”

“什么？”

“倘若不是遇上我，现在那个疯疯癫癫，杀人如麻的女人便是你了。是我的出现，改变了你的命运，拯救了你的灵魂。你不应该感谢我么？”

阿柔想了想，点头：“你说的大约是对的。当初的我虽然不得不屈服于你的淫威之下。如今想来，若非那人是你，我那仅有的医术，恐怕早已如同我的武功一样，荒废了。

慢说救人，只怕不累人就好了。”

“所以，我也并非一无是处。”

阿柔点头：“你真的很好。南国有你，百姓之福。”

祁修道：“你，其实骨子里就是善良的。若不然，又怎么会在不喜欢我的情况下，不顾自己的性命都要救助那些身染疫病的南国人呢？”

阿柔忽然想起往事，暖暖一笑：“我恨的是战争，是你们这些全然将百姓性命当做草芥的权贵。而不是普通南国百姓。

错的是战争。”她陷入回忆之中：“那一年，我只要四五岁。你们南国大兵在我们村一带烧杀掳掠。乡亲们很多藏在村外田地里的草垛中。

南国人放火，很多乡亲被烧杀。我和我娘，奶奶也差点儿葬身火海。是一个南国兵救了我们。他将我们藏身的草垛四周清理干净，不使火苗烧过来。

他还给我们留下了珍贵的口粮。若非那粮食，我们娘儿仨就算没有被烧死，也被饿死了。”

祁修将她拥住：“所以，你其实一直并不恨南国人的对不对？所以，你才会冒着生命危险，搭救马良辰？”

“我不知道。”阿柔坦然道：“当我看见马良辰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是蒙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就一个念头，我不能让他被别人发现，会被人打死的。打的脑浆迸裂，然后投进锅里熬人油。太惨了，那样真的太惨了。”

祁修将她拥的更紧一些：“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天，南北之间便再不会有战争。”

“我信。”

“谢谢。”祁修在她额头轻轻一吻：“睡吧。”

阿柔早已有了困意。

迷迷糊糊间觉得自己刚闭上眼睛，怎么一睁眼天就亮了？

祁修不在屋内，她爬起身，将衣服简单整理了一下，就那样披着头发打开了房门。

乡下地方大，这家虽然只有跛子一个儿子，但是却着实娶了几房儿媳妇。这年头，女方没嫁妆是嫁不出去。故而，有儿子的人家，条件都过得去。

跛子家里就是这样，看着不起眼，但是前前后后也有三进的院落。

阿柔居住的是第第三进。在清晨的阳光照耀下，这个院子很是安静。

她刚要走出去，就见跛子从外头进来。一眼看见她，连忙打个千儿：“夫人，您起身了？我去叫人来伺候您。”

阿柔不见祁修，问道：“公子呢？”

跛子挠了挠头：“公子在外头。”

阿柔看他神色有些不自然，问道：“怎么了？”

跛子道：“我们这里穷乡僻壤的，女人们都没什么见识，公子又神仙一样容貌。所以……

公子怕打扰了您休息，就移步到外院喝茶去了。”

“谁会打扰我？”

“自然是来提亲的。”

阿柔的脸都僵硬了：“给谁？祁修么？”要知道，这里可是女多男少。

跛子又挠了挠头：“我都说过了，肖想公子是懒蛤蟆想吃天鹅肉。可是她们不听啊。”

阿柔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你在那女匪那里待过，可曾知道一些什么？比如，那女匪是怎样保持自己容颜不老的？”

跛子又难为情起来：“这个，让我怎么和您说呢？”

“有什么不能说的？”

“那好吧。看您年纪，怕是比我娘在世都要长几岁。我一个做晚辈的，便也不隐瞒了。她们有个行话，叫采阳补阴。其实就是男女……那啥……”

“果真有这等事？”

跛子道：“若有半句虚言，叫我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