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摇摇头:「师弟愚钝。」
「那我问你,千年大战,在你看来,神仙很坏,人又坏不坏呢?」
「我……」
陆离未答,桃夭却已经知道他的答案:「不坏,是吗?」
自觉被鄙夷的陆离,出言辩解:「北冥神君,我以为人只是有些愚昧,他们是太相信神仙,故而才被蒙蔽,人最多是蠢,却不是坏。」
「错!」桃夭扬声,驳斥了陆离的说法,「若照你所言,那么神仙也算不得坏,云清之谋划,却不是两山尽知。」
「可最终他们知道了啊!」
桃夭嗤笑,反问:「只他们知道了吗?人便没有知道吗?」
「……」陆离颓然,再也说不出来。
「人间有一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去,神,仙,人,魔,鬼,妖皆如是,这,无关对错,而是生存之道。」
说着,桃夭挑眉,正视三观被彻底击碎的陆离:「陆师弟,去人间,去更多的地方看看,等你想明白了,你也就踏上了修仙之路。」
陆离欲勾唇,却先落下一行泪,他用力擦了擦眼角,缓缓转身,背影怆然。
望着他越走越远,越走越虚无的身影,桃夭幽幽一叹,端起一盏酸涩的望月,一饮而尽。
她一连喝了数杯望月,喝到醉意朦胧,然后,她趴在石桌上,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戳她的脑袋,她急忙抬眸,以为自己还是不懂事的桃夭,累得景之以纸鹤来督促她。
然,戳她脑袋的,不是一只纸鹤,而是几朵从枝头坠落的桃花,她失望地轻叹一口气,再一次趴了下去。
「小师妹?」
桃夭眨眨眼,郁闷地瞪着表情谄媚的二师兄。
二师兄只当不觉桃夭的郁闷,他自顾自地坐下,说:「一人饮酒伤身伤心,不如让我来陪小师妹同饮?」
此人还真是见风使舵的好手,无事北冥神君,有事小师妹。
「二师兄不忙?」
「……」二师兄眼角一抽,仿佛被戳了心窝子般,痛苦地抬袖抹泪,悲怆干嚎,「不愧是北冥神君,不用我说,就已经心如明镜。」
「哈?」
二师兄假作忙于擦泪,但他的狐狸眼里哪里有一丝泪意?
「既北冥神君心如明镜,不如请神君大发慈悲,为我等凡夫俗子指点迷津?」
桃夭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我累得很,没空陪二师兄演戏,还请二师兄另寻高人。」
「小师妹——」二师兄一边再次凄楚干嚎,一边一个错步,揪住欲走的桃夭衣角,戚戚哀哀求道,「便就是看在景之上仙的面上,也恳请神君垂怜昆仑。」
「……」
「再说,若神君真不想管人间事,何至于还留在这里?」
桃夭挑眉,怒戳天幕:「天门已关,你让本君去哪里?还是说,昆仑本君呆不得,你非要逼本君滚蛋?」
一滴泪,生生跃出二师兄眼眶:「小师妹——」
「罢了……」桃夭长叹一口气,抽回衣角,坐回了石桌前。
二师兄见她愿意留下,才又小小地笑了起来:「不愧是叫上仙心心念念的神君,北冥神君真真是心怀天下。」
「二师兄,你若再提他半句,你信不信本君让你再也找不到?!」
「……」
桃夭揉揉太阳穴,让自己醒了醒神:「二师兄跑来哭诉,是搞不定人修,还是说服不得妖族,又或者是劝不住魔尊和鬼主?」
二师兄长叹一口气:「人修倒是想退,但魔,鬼,妖拦着他们,不许他们走。」
「哦。」
见桃夭只不痛不痒地应了一声,二师兄眉间的川字纹更重了:「神仙二族或许是算计了妖,魔,鬼,但人修到底是稀里糊涂被利用,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顺势而为,事到如今根本说不清楚。
可这些人修端得脾气臭,事到如今,还不肯认错!若他们不肯诚心诚意地认错,妖族又怎么肯善罢甘休,放他们离去?」
桃夭敛眉,将石桌上的酒换成了水,然后替他们各自倒了一杯,她一边倒水,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所以二师兄是个什么想法?」
二师兄答,却小心翼翼地看着桃夭,似在揣摩她的意思:「嗯?」
桃夭也无意藏心思,她问:「譬如妖族的晏华,他觉得神仙太过可恶,有些事便不该就此作罢,哪怕打上九天,也在所不惜。」
「打……打上……九天?」二师兄错愕。
桃夭被他的结巴闹得满眼不屑,她以为,至少二师兄不该错愕,却不想,是她高估了对方。
约莫是桃夭的不屑太过明显,以至于聪明的二师兄立刻揣摩出她的心思,他试探地问:「小师妹的意思是,打?」
桃夭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