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意味深长的眼神中,朱橚噗嗤一声笑出声,随后又摆了摆手,控制了情绪道:“行了,叔就不和你开玩笑了。”
“叔本意是想和大哥请教一下如何教育子弟的,但瞧着大哥不动手就让你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心有畏惧,我怕是这辈子都做不到了。”
“时辰也不早了,你就早就些赶路吧,这事儿还是你叔自己摸着石头过河那吧。”
旁边一直未曾言语,毫无存在感的朱高炽,则在这个时候问道:“五叔你为何不问问父王呢?”
听到这,朱橚不屑的一扭头。
“老四的手段本王还不知道,他和你皇爷爷那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了。”
“你没挨过他的打,那不过是因为你不用他操心而已。”
说着,朱橚抬头点点朱允熥。
“但凡碰到他这种,老四马鞭都不知道打断多少了。”
“还挨打比抄书好,那还是你皇爷爷太仁慈了。”
他们俩捧高踩底也就罢了,干嘛要牵扯上他。
朱允熥瞅了他们俩一眼懒得再搭理他,没好气道:“你们慢慢聊,我走了!”
瞧着朱允熥如此,朱橚一巴掌拍在他身上,朱高炽也努力憋着笑。
“走吧!”
“记住叔说的话,代叔和高炽问你皇爷爷和大哥好。”
一个小小的临别寒暄了这么久已经够多了,朱允熥也不再多言,翻身爬上早就准备好的马。
向二人拱手,道:“回去吧。”
随后,朱允熥不再停息,当即甩了马鞭领队扬长而去。
虽说回程没那么紧迫了,但朱允熥还是马不停蹄的和来时的行程没差多少。
数日后,终于回京。
才一到进宫,朱允熥便马上去见了朱标。
快两个月的时间,朱允熥从太原到了西安,又从西安到了北平。
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路上颠簸了。
“父亲!”
朱允熥行礼拜下,朱标则招呼杨永保拿来热毛巾让朱允熥擦了脸后,又送上了杯热茶后。
早在还没回来之前,朱允熥便把所有的相关事情大致禀报给了朱标。
朱允熥接了热茶灌下大半杯后,朱标这才就这些事情问及到了细节。
先从朱棡的事情说起。
“父亲,这次再见五叔,五叔明确表示翠云楼的事情当初二叔三叔创办的时候是和他和四叔借了钱...”
朱允熥把从朱橚那儿得到的情况,以及当面问询朱济熺朱尚炳的具体细节全都和朱标复述了一遍。
朱标靠在椅背上静静的听着。
在把这些东西介绍完之后,朱允熥随之又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就像朱橚所说的,他作为太子是要帮朱标担责挑事的。
而且,以他的身份不能仅仅只是陈明事情的前因后果就可以了,还需要他能推心置腹说出自己的想法,然后以供朱标参考的。
“儿子也亲自接触了济熺和尚炳,济熺刚刚接触晋王府的事情,也就是了解了些大的产业往来,像翠云楼盈利较小的还不曾捋顺。”
“至于尚炳那儿,他倒是知晓翠云楼的存在,但却同样放置于微末产业中,也并没有太过上心。”
“倘若翠云楼背后那些事情二叔和三叔都是参与者的话,必然不会把翠云楼放置于角落置之不理的。”
朱允熥做的这番分析也是结合了当时对朱济熺和朱尚炳的观察。
以朱允熥的身份,若连朱济熺和朱尚炳两人都驾驭不了,那就得考虑他这太子是否合格了。
朱标本就内有真治罪朱樉和朱棡的打算,有了朱允熥说的这些,更让朱标心中仅剩的那点犹疑都没了。
而且,以私心来看的话。
翠云口假借朱樉朱棡之名狐假虎威行此丧尽天良之事,这也是对朱樉朱棡兄弟名声的败坏。
“方成洋的电报收到了吗?”
朱允熥点头。
知道翠云口楼还掺和着人口拐卖之事后,方成洋便从他们身上拷问出了名单。
之后,按照名单上的内容已解决出了大部分的人。
只不过,很多人不愿在回归到原来的生活中那就另当别论。
因为这个事情从一开始就是由朱允熥负责的,所以方成洋除了实时汇报朱标外,也会把这一消息知会给朱允熥。
“翠云楼相关之事可以结桉了。”
“秦晋二王在京中参商牟利罚俸一年,没收数十年所有违法所得赔偿受害苦主。”
“翠云楼一干桉犯假借秦晋二王之名,以偷窃钱财拐卖人口两罪并罚,交由有司衙门来轮罪。”
到了现在,翠云楼一桉才终落下了帷幕。
杨永保领了朱标的旨意去宣旨,朱允熥则说起了他此行另一个重中之重。
朱济熿设计陷害朱济熺在朱棡守孝期内饮酒作乐。
“自儿子到了太原后,济熿三番五次有意无意向儿子状告济熺的过错了。”
“济烨身体不佳,济熿怕是存了晋王的爵位。”
当初,各藩王的儿子们进京读书,朱标也曾对他们有了一个清晰的了解。
所谓七岁看老,这些人那时候是个啥尿性,到长大基本就已经能够定性了。
朱标也没再多问这事儿的真与假。是真是假的还是能判断出来的。
朱济熺但凡脑子没病就不会在朱允熥还没走的时候就这般大张旗鼓饮酒作乐的,那么长时间都忍了,又岂在这一会儿工夫上。
“济熺独自担了这事儿,估计也是为了家和万事兴的。”
至于朱济熺到底是啥意思,但这事儿乍一看还是彰显出了朱济熺的担当。
朱标自个儿就是这样的人,对朱济熺这样的做法自然是满口称赞的。
“如此的话恐就委屈济熺了。”
“这样吧,这事儿也不用刻意说明,直接把济熺的册立先往后推辞上一段事情。”
真的知道内情的,会明白朝廷这是从大局着想,为了晋藩的整体脸面。
只听了些大致情况的,只会以为这是朝廷在保护朱济熺。
而一点儿情况都不知道的,那就任凭他们自独自猜测了。
这也是降低热度的最好办法。
“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但济熿可就难办了。”
朱允熥肯定了朱标后,又随之道出了一句。
在表面上,朱济熿压根就没错。
除非把他陷害朱济熺的事情公布出来,要不然还真不能把他如何的。
“先不说他,老五那儿呢?”
朱橚的情况朱允熥其实也是发给了朱标的,朱标既然重新问起,朱允熥也就只能再重新介绍一遍了。
在介绍完后,又道:“朱有熏是否有夺嫡的心思倒是不得而知,他这样做的主要原因,还是嫌五叔对他太过严厉了。”
这些具体的内情朱标并无所知,还是朱允熥说了之后,朱标才多少有了了解。
“老五也是的。”
“之前不上心管,陡然严厉了哪还能再管得住。”
说这话的时候,朱标还不忘瞅向朱允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现在觉着他是多么的孝顺了吧?
每次受罚的时候他都乖乖领了,可从不曾有过一丝的怨怪。
“你五叔啥意思?”
朱有熏状告朱橚,而且还是诬告。
这事儿若往大了论早就是不忠不孝了,但若往小了说那就又是朱橚的家事了。
最终如何处理,还要看朱橚这当事人。
“五叔嘴上说要放弃了朱有熏,不过看的出来五叔还是很在意他的。”
虎毒还不食子呢,父子之间的血脉亲情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割舍的。
对于这事儿如何安排,朱标也有些一筹莫展了。
起身站起后,在屋里转了好几圈。
最后驻足后,手撑着桌子道:“这样吧,就让有熏闭门读书吧,希望以此能让他收敛了秉性。”
这是朱标搜所唯一能做的了。
朱橚当爹的管束朱有熏而不得,朱标又以君权压制,无不是希望朱有熏能因此沉下心来。
就以他们这些天潢贵胃的身份,哪怕是到了两百年后的明末。
只要挂一个皇家子弟的身份,哪怕是远的不能再远的旁支,其生活境遇也要比一般百姓强太多了。
“那济熿呢?”
经朱有熏的事情后,朱标对此也做好了朱济熿的安排。
“既然济熺主动担起了这事,济熿就算是对他的考验了,也看看他是否能够办好这种便不同寻常的变故。”
“太原的地理位置同样非常重要,驻守在那里藩王的能力也事关于朝廷军事防御是否强硬。”
在宗法制的制度之下,这些藩王爵位的承袭更加会非常在意出身。
毕竟储君的选择上会有人论一句有能还是有嫡,群臣也会因为这一问题展开激烈讨论。
其主要原因还是,在家国大事面前宗法制是能够让步的。
而藩王袭爵,只要嫡长子不是痴傻,没有太严重的残疾,也没有太大的德行有亏,最后基本上都会顺利袭了爵的。
所以,唯一的办法只能是任命之后再做考察了。
即便是没那个能力,除了上述的那些外,就是换藩也不能换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