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史芸还没有找到机会开口,陈朝颜就又是砍羊骨,又是杀羊。好不容易胆战心惊地看着她将周寡妇的尸骨放到土坑中,退到树荫下闲着后,史芸终于寻着机会开了口,“陈姑娘这样蒸尸骨,是为了查找证据吗?”
陈朝颜看她一眼,又看望着她的史丰和严海青等人一眼,微点头道:“案宗上记载,周寡妇身中十一刀,皆在胸腹部,除外,就没有别的伤痕。但你们刚才也看到了,周寡妇的头顶还有一处孔眼,是被铁钉洞穿。”
“既有两处伤,自然就要判断是哪一处伤导致的她死亡。”
“这样的判断用眼睛无法完成,只能用酒醋散发的热气逼迫尸骨上的旧伤显出片刻死时的痕迹,以此作为依据。”
史芸看一眼史丰后,又问:“那几块羊骨……”
陈朝颜接过她的话:“用旧羊骨和现杀的羊骨跟着一起,可以做个对比。”
分明是怕他们不信,才借羊骨作证,却说得这般委婉。史丰和严海青对陈朝颜不知不觉间,又高看了几分。
蒸骨最少也要一个时辰。
陈朝颜看了会儿,确定没有问题后,便回四合院,将昨晚泡着草席和泥土的水倒出来,又稍稍沉淀片刻,便让白芍去厨房捉了只养着的活鸡,给它灌了小半碗。
过了两盏茶,见鸡依旧活蹦乱跳后,陈朝颜便让白芍将它给放了。
她没有验毒设备,只能用这种原始的办法做毒物检测。至于准不准确,那就要等她多试几次才能知道了。
谢玄从始至终都在一旁看着。
看着白芍将鸡放走后,他轻笑两声,便往外边去了。
陈朝颜洗一洗手,也跟着他出去了。
太阳本就大,又生火烤了半晌,也就越发热了。
土坑在平坝往里的方向,谢玄出来,瞧一眼那方,便在侍书几个布置得靠外的椅子中坐了。史丰、严海青几个迅速过来见礼,谢玄未理会他们。他们也知趣地退回先前躲太阳的树荫下去了。
陈朝颜去到土坑边走上一圈,确定坑里依旧热气腾腾后,便回来,在与谢玄隔着一张桌子的椅子中坐了。接过侍书递来的冰果汁喝上几口,左右无聊,便问道:“陵泉他们还没有查到什么消息吗?”
谢玄不答反问:“周寡妇的死因查清楚了?”
陈朝颜看向土坑方向,“哪有那么快。”
谢玄微不可察的勾一勾嘴角,也同她说道:“哪有那么快。”
陈朝颜收回目光看向他,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她刚才的问题后,便又问道:“马夫今日应该到了吧?”
谢玄‘嗯’一声。
见他神色厌厌,陈朝颜只好再次问道:“何时会到?”
谢玄看着阳光下,开得灿灿的牵牛花,随口答道:“午时左右吧。”
陈朝颜顺他的目光,也看向那些牵牛花,“还没有齐武的下落吗?”
谢玄收回目光,微睨着她。
陈朝颜也睨着他:“不能说?”
谢玄微微侧身,面向着她道:“王……”
妃字还未出口,陈朝颜便眼睛一竖,生生地将那个字给他瞪回去了。白芍、侍书、若兰和轻雪皆忍不住笑出声。谢玄在她们的笑声中,也撑不住笑了。
笑声引来史丰等人的注意,不过一眼,他们便又收回了目光。唯史芸借着史丰的遮挡,看着与谢玄平起平坐的陈朝颜,昨日埋藏在心底的某个猜测,又隐隐坐实了一分。
这边。
谢玄笑过后,虽然将王妃二字敛去了,却依旧不肯改口叫她陈姑娘,只道:“又是剖尸,又是蒸骨,月见昨日夜里回来听说过后,屋都不敢进了。今儿一早,急急地吃过几块点心,又跑了。再不加以安抚,我看齐武的下落还没有找到,月见就要先离家出走了。”
“难怪早上起来后,就没有见着她了。”陈朝颜说。
“陈姑娘没有见着她,那是她昨夜回来后,陈姑娘便睡了。今早陈姑娘起床前,公子逗她说,要她来挖坑蒸骨,她才吓得赶紧跑了。”侍书一边为她添着果汁,一边说道。
“她这是失算了。”陈朝颜的目光不经意间和史芸的对上,史芸在微愣一瞬后,抿着嘴浅浅一笑,便收回了目光。陈朝颜也未深究,而是继续说道,“她要查的齐武和曲家旁支、车夫、曲文盛的那三个好友及周家有没有暗中往来之事,不仅是几人当中最复杂的一个,且也是工作量最大的一个。”
“想查出条理清晰且完整的结果,她不仅要先查齐武在没有认识曲启元之前的人际往来,还要查齐家与他关系亲近或是时有来往之人的人际往来,另外,她还得整理陵泉、重楼、南岭和文墨查回来的资料,提取出与齐武有关的信息,统编到她自己的信息当中或是与她查出来的信息相佐证。”
侍书立刻笑道:“前日她接这任务的时候,可说过简单得很。”
白芍道:“要简单,她昨夜就不会回来得那般晚了。”
陈朝颜扣手轻敲两下茶几,不妨谢玄也正好扣手敲了两下椅子扶手。两人有志一同的动作,引来了白芍和侍书几个的目光,陈朝颜也在同时看向谢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