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此时风吹脖子凉,腹中仍饥饿,但他觉得能有人喜欢他的书比什么都重要。
目送着红袄白裙的小姑娘蹦跳着欢喜远去,他摇摇头,开始收拾东西。
想起自己刚刚大手一挥送书的豪爽,又看了看今天又是分文未进的钱袋,一股惆怅重新将他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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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后来呢?”
自那次赠书,小姑娘就扮作童子时时跑来,一边说着爱煞那些故事,一边缠着他白听故事。,
“后来啊...”他被扰的恼了,干脆说:“那猴子死了。”
“啊!”小姑娘闻声眼眶通红。
“你怎么可以让他死!你这穷书生甚是讨厌!”
说完扭头跑了。
他哑然失笑,小孩子也分得出贫富呢。
风乍起,他拂去身上的落叶,起身远望皇城,目光似要透过那重峦飞檐九曲长街。
都说皇城是天子脚下,可到了这里,满腹才华还是无人赏识。
他拉紧衣襟,大抵是心境所致,心有秋风,无忧也愁。
深秋又一年,又是一年毫无音讯,已不惑有余的他不知还能守在这儿多久,荏苒时光里。
死了的又哪里是那猴子。
曾经,少年得志的他深受他人赏识,邻里乡亲皆认为他文采出众,科举及第如拾一芥。
可如今他年过不惑才补了个贡生,跋涉万里来到皇城脚下等待分配官职,想着指点江山的痴心也在漫长的守望中,磨没了边角,冷的透彻。
“喏,这个给你。”
循声望去,他见去而复返的小姑娘拿着根糖葫芦递给自己。
“孙悟空是好人,你吃了我的糖葫芦,能不能别让他死?”
小姑娘一脸认真的说着。
“唐僧怎会如此不近人情,偏要赶走保护他的孙悟空,随悟空那么敬爱他师傅,怎么可能转头便走?”
听到这句话,他从悲思愁绪中抽离出来,问道:“那得如何?”
小姑娘托腮皱眉,认真思索起来。
小女子年龄虽小却总能提出一些好的建议,望着苦思的小姑娘,他不由也托腮冥想。
“噫,要不磕了头再走?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她终于出声,对上他认真凝视的眼时却胡乱挥起了手。
“不晓得,不晓得,我不会写故事。”
他不由失笑,这小女子分明揣着聪明装糊涂。
“小女子你终日跑来看话本子,家中亲人不担忧你?”
他还是耐不住疑惑,问出了声。
她小声地说道:“我是钻了狗洞偷偷出来的,这话不足为外人道也......”
她一本正经地学着他书中的句子,古灵精怪的样子倒像是一只偷油小鼠。
“呀,天不早了,要赶在爹爹回家前回去。”
她起身跑开两步,复又转头。
“以后叫我小友就好。”
挥手便跑开。
“小友......”
他咂嘴,随之笑了,他们年龄相差甚远,她于他确是小友。
深夜犬吠,风雪归人。
骤降的雨雪让他措手不及,手忙脚乱的拾掇中,身边风雪乍停。
他抬头望去,原是日日蹭书的忘年交举着伞来了,不过近日她低垂着眼,不似往日欢快。
街角的茶铺里,寒风扯着门帘一下一下摔打在门框上。
那小姑娘捧着茶杯,倔强地忍着泪。
门帘不堪重负终被扯落下的瞬间,狂风夹杂着不胜悲苦的呜咽袭来。
之后再见到她时,已是几个月之后。
那日正值初春,二月二,龙抬头。
隔了一冬,万物都跟着春光泛了活。
他深受赶着树下飞虫,再抬眼时她已站在了面前。
“小女子少不更事,常扰先生清幽。”
纤纤素手捧过一只绣袋。
“心有歉意,还望先生原谅。”
他还没来得及委托。
她已继续说道:“经此一别,怕是再无相见之日。”
他听完良久无言,接过东西的同时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卷书,郑重相赠:“无以为报,与友一书,名为《禹鼎志》”
她轻轻施礼,道:“珍重。”
“保重。”
他退一步,长袍轻揪,行的是文人相会之礼。
知己难觅,背影渐远,恍惚间他又回到了那个雪夜。
从那姑娘断断续续的言语中,他才知道她为官的父亲在朝政洗牌中被剥权投狱。
至此,树倒猢狲散。
日后很久他都记得,彼时大抵方过了双六年华的小姑娘,低声道:“踩低捧高的世人比不得那些妖魔鬼怪,鬼怪食人,世人诛心!这些个假把式,不要也罢!不要也罢!”
说这话的人发饰凌乱,幼嫩的脸上却有着不想符的凄哀。
自那时起,他决定离开皇城回到故乡去。
离开时,他不禁回首。
也许在某个青砖红瓦的府衙深处,此时那个爱看志怪小说的小姑娘或许拿起了绣针彩线,要一针一线地绣尽余下待嫁韶光。
听闻之前身陷囹圄的官员之女被迫加入高门世家为妾,年方十三,待及笄入门。
定下婚事没多久其父便得见天日,但还是被削了官职,勒令还乡。
手指轻轻摩挲着那绣袋纹路,他想起了那个混乱的雪夜。
他们虽然是以茶代酒,他也是微醺,借着讲故事向小友道尽自己一腔苦水,那是她泪眼婆娑地说出了那番“不要也罢”的话语。
他不由叹息,自己还没个小姑娘脑袋灵光。
官场黑暗,仕途失意,自己以为是此生所求,其实不过是作茧自缚罢了,不若归去。
回到故乡后,他专心话本创作,那是小友最爱的故事。
几年后,他苦思构想一夜,在淡淡曦光映照下,写下了《西游记》三个字。
心血尽付,巨著以成,只是不知昔日小友是否还能读的到...
画面自此,戛然而止。
秦卿眉头微皱,心情有些怅然.
就好像自己的心被揪了一下一样,画面中小姑娘的一举一动他都感同身受。
他似有所感,但却不知道有何感,这个世界画面虽然没有他所在完美世界战天斗地,弹指间日月崩塌,宇宙斗转的巍峨异象。
但是却有一种莫名的道韵.
“众等对此界此事有何见解?”
端坐于九色莲花座的秦卿看了一眼天穹之中弥漫的秦卿,微微一笑。
而后将目光看向诸仙圣众。
是时~
有一真人,名曰常清,从座而起,稽首前进。
他鹤发童颜,目若朗星,身披青云白日道袍,手持拂尘恭敬道:“天尊,这位小姑娘道根足备,慧果圆满,历经坎坷,知浮世沧桑,若闻道信道,且行道,必然得到成仙!”
“常清真人说的没错,鬼怪食人,世人诛心!小丫头这话说的真好啊,可进行考验。”
另外一名长相和蔼可亲的天人赞同道。
“善!这姑娘心性纯真,与道有缘,我欲前往此界度化。”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寻声望去,这是一位女子,她身着袭白衣,容貌俊美。星眸闪烁着点点星光,带着几分清冷,浑身透着一股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冷漠。端的是风华无双,墨发流云般倾泻而下,散落腰际,带着几分散漫,气质高雅出尘,温润如玉.
“咦?静逸娘娘可是九千年未曾收过弟子了,如今却是看上这个小丫头了。”
“难怪,难怪,天尊呈现此界女子却是与道有缘的上士,娘娘动心也可以接受。”
“哈哈哈,老夫都想直接把《金液大还丹》传给那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