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当日提起银刀效用之时,倚瀑而卧白衣如神女下凡的高人,嘴角似曾闪过一丝恶毒笑意,马卓立不禁一阵心寒。
哪怕对于高高在上,连存在也不为大众所知的山上仙人来说。
玩弄人心,仍是这般有趣的一回事吗?
银刀急刺斗笠客心脏,光芒如电闪过。
一声清澈剑鸣过后,银光半空断折。
马卓立跌后两步,怔怔瞧着沈澄将钢剑自他胸口抽出。
怎么……可能?
即使眼中所见乃是亲厚信任之人,斗笠剑客手中剑势仍是没有一刻迟疑,径直将马卓立刺了个透心凉!
眸中闪过犹豫,乃是出于自然反应。
早已练熟的剑招,却决不因思绪停滞而有所迟疑吗?
这厮……到底是甚么来头?
马卓立回光返照,心思转得飞快。
沈澄为求确保将他击杀而砸出的铁拳却更快一筹,猛然将他的前额击得垮了下去。
诸般心思,尽化虚无。
酉时只过去两刻钟不到,沈澄已连杀五家五人。
只余沈青山!
意料未及的顺利,却教沈澄心头莫名不安。
就算张天鹏另有盘算,刻意不为五家人安排护卫。
凭着五家尚存的家底,总不至于连十多个看门的打手也请不起。
是暗中窥伺的张铜鹤替自己料理了吗?还是,自己确实漏掉了甚么?
沈澄紧皱着眉,伸向地上银刀的手略作迟疑,终究还是执起了刀。
或许马卓立相信,这柄全然不便与人搏击,却具备奇幻异能的银刀,比起百千个护卫更能保他周全。
说实在的,沈澄不认为对方的判断有甚么不对的。
若非事前斩杀众侍女时的片刻犹豫,令沈澄下定决心接下来发生何事,也要全力出手。
现下躺在浴池旁的,已经是他自己。
这柄马卓立就连泡澡之时,也要握在手上的银刀,是沈澄来到这方天地以来,首次亲眼目睹的神异之物。
非任何名门大派传承的“武术”所能解释,而是确切无疑的“法术”。
就算是武艺比沈澄更强的高手,只须稍有迟疑,早就丧命银刀之下。
这柄刀的存在,足以颠覆天下间武者的认知和信念!
“自古修炼之人,均信伟力当归于自身。”
“不教我归山河大地,乃教山河大地归我,武道至此境界,诸般兵刃皆为外物……”
“但这小小一柄银刀,却能轻易抹杀一位高强武者的性命。数十载辛勤苦练,尽殁于顷刻犹豫……”
“是谁给了马卓立这柄刀?他的动机是甚么?暗中相助五家逃离小镇之人就是他吗?”
沈澄撕下马卓立衣摆,将银刀裹实置于怀中,一纵步出了澡堂。
虽是满腹疑窦,可他深知夜宴即将开幕,已没有多余时间让他理清线索。
赶在宴会开始前撃杀沈青山,才是沈澄此行的目标……
咻的一声,箭矢堪堪擦过沈澄斗笠前缘,将他身前庭柱对穿而过。
沈澄顷刻侧身,剑尖斜指上方。
只见薄薄雪花飘落,降在屋檐上紫衫黑袍的中年男子身上。
弓身之上木纹,如豹身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