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一章 恶人告状 疯癫道长(1 / 2)风雪山河首页

破庙中,小鱼儿吃完馍馍后,用雪将篝火余烬扑灭,不敢有丝毫浪费。

当他将木炭与干柴都收拾妥当后,便打算送虾皮回汝云城,然后去打听下,官府捉拿凶手的情况。

至于朱大夫的丧事,自有其亲属料理。

小鱼儿纵然有心,却无名无份,也无能为力。

民间相传,人死后若能穿寿衣,睡寿棺,死后在阴间也能做个福鬼,哪怕投胎,来世也可当个福人。

这也是为何不少人,会卖身葬父,卖子葬夫,无非就是希冀着那人死后能有个好归属。

当年葬余老爹时,身无分文的少年,为了让余老爹走得体面点,走得清清白白,小鱼儿没去偷,而是将自己视如珍宝的暖炉和红伞都典当了。

那暖炉虽精巧别致,但终究只是铜质,也值不得几个钱,而那红伞做工精美,木质上佳,伞面上的画作,树骨苍劲,点点梨花飘零似雪,竟是出自大师之手,此伞便也水涨船高,价格反倒比预期的高出不少。

那当铺老板虽不诓客欺人,不做那种昧着良心的生意,但终究是利字当头的生意人。

他深知小鱼儿这种小乞丐,恐怕很难赎回这东西,为了以最低价收下暖炉和红伞,便放宽了赎期,减轻了利息。

小鱼儿之所以同意,只是心存念想,希望将来有朝一日用正经手段,挣到足够的干净钱,将暖炉与红伞一并赎回。

小鱼儿典当所得的钱,委实不多,连一副粗劣的棺木都买不起,勉强够买一身最便宜的寿衣,和一卷新竹席罢了。

即便如此简陋的葬礼,在这路有冻死骨的世道里,也会令不少人心生羡慕。

小鱼儿想上灵堂给朱大夫拜祭,但他没这资格,不过他心里一直寻思着,朱大夫办丧的当天,他定要去拜一拜,即便自己连门都进不了,还是朝里磕上几个头。

且下葬那日,他会随送葬队伍一同去。

不为别的,只因说书先生常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哪怕小鱼儿没向朱大夫行过拜师礼,朱大夫也未曾当过他一天的师父,但他还是固执地将朱大夫视为师父。

当徒弟的,就应该在师父坟头盖上一捧土,在师父墓前磕上几个头。

小鱼儿与虾皮离开破庙不久,隐约听到身后传来车轱辘声,回首遥望,只见一行车马徐徐而来。

这一幕,小鱼儿瞧得忘乎所以,痴痴地举步不前,他那本死的心,仿佛刹那间死灰复燃,但心中却又复杂得不知所措。

马车渐行渐近,一行人的面目也慢慢清晰可见,虾皮见他们装扮古怪,面容吓人,不由躲在小鱼儿身后。

小鱼儿内心天人交战,不禁愣出了神,当马车从他身旁掠过,已行至百步外时,他才恍然回神,不顾一切地喊道:“宁小姐,宁小姐……”

不过那马车内的人置若罔闻,完全无动于衷,更没有停下来得意思。

小鱼儿犹不死心,追上去喊道:“宁小姐,我是您前年救过的小乞丐,您还记得嘛?”

虾皮见状,一脸疑惑地自语道:“小鱼哥先前不是说,宁小姐已经回去了嘛?”

王姓的阴冷青年见少年跟着,饶有兴趣地冷笑道:“这傻小子估计是认错人了。”

“一个小乞丐罢了,理他作甚。”马夫不咸不淡道。

小鱼儿拼命地追着,无奈雪地难行,一时很难追上,为此,不由懊悔自己当时的犹豫不决。

心急则乱。

小鱼儿冷不丁脚底一滑,一头栽倒在地。

眼看马车就要渐行渐远,却峰回路转,见那马车窗布蓦然掀开一角,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只是这张脸属于少年郎,而非姑娘家。

美少年望向小鱼儿的眼眸中,尽是鄙夷与不屑,转瞬间便将窗布盖上了。

见车马走远,小鱼儿一脸失落,但心中又暗自庆幸,然后悻悻然地爬了起来。

随后追来的虾皮没瞧见杜牧模样,只见小鱼儿一副悲喜难辨的模样,不禁皱眉发愁,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鱼儿拍掉身上的雪屑,沉默不语,并没有向虾皮解释什么,只是一脸歉意地朝虾皮笑了笑。

虾皮也相视一笑,全然忘了心中的忧愁,乐呵呵地觉得小鱼儿是真心地笑,是开心的笑。

二人正准备继续前行时,却又见前方有一伙人朝自己赶来,且听到一人高声呼喊道:“小鱼儿,快逃!”

雪地下原是一片草地,四周空阔,余声回荡八方。

这声音小鱼儿很熟悉,他不是别人,正是虾皮他爹周老三。

小鱼儿不明就里,极目望去,见那人群中有身穿官服的衙差,且昨日杀害朱大夫的高矮个子,也在其中。

但奇怪的是,衙差抓的并不是他们,而是押着周老三。

周老三只说了一句话,便被衙差捂住了嘴,与此同时,其中两位衙差朝小鱼儿疾奔而来。

见此,小鱼儿心知不妙,拉着虾皮转头往回跑。

原来今日大清早,那马姓的高个子,害怕小鱼儿去报官,便来个恶人先告状。

他花了些昨日抢来的银子,买通了几个居住在那深巷子的品性恶劣的穷苦人,领着他们到官衙佐假证。

县官何备对于这些穷人的生死,本就漠不关心,只因他们一贫如洗,毫无油水可捞。

何备只是粗略地听了一遍高个子的状告,再根据有人佐证,且昨日南城门守卫,确实见小鱼儿身上染血出城。

因此,便草草地定了案,甚至不给周老三解释的机会,也不需要小鱼儿在场。

小鱼儿杀害朱大夫,依律判定为死罪,抓获后,午时便可问斩,周老三协从犯案,关押牢狱五年。

这才有了衙差押着周老三去抓捕小鱼儿的一幕。

高矮个子也一同而来,无非是要亲眼见了小鱼儿死,才能彻底安心。

其中还有那些佐证的穷人。

只因县官大人不想再管之后的事,便全权交由衙差来管,这些佐证的人自然跟随衙差而走。

至于其他人,便是朱大夫的亲属和济民堂的药工。

小鱼儿竭尽全力地奔跑着,但他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外加身子孱弱,脚力终究比不得那身强体壮的衙差,何况还拉着更小的虾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