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羽生却摇头，说一辈子都还不完这样的恩情。

范程哼了哼，不再提陈昌石。

两个老头子又说了一些教导后辈的话，然后会议散场。

张林霄护卫着范程，两个人准备去杏花楼喝粥。

金玉荣送蒋仁奎上车后，风风火火召集荣社的人，一拨去杀烟锅林的威风，另一拨由一名三尖刀和一名两刃刀带队，准备去杀那个叫李闯的吊。

杜羽生带着顾小棠上车默默离开。他的师父不知道又窜到哪里算命去了，这时候到了饭店，他想请他的师父一起去吃饭。

……

在这场会议结束的几个小时后。

公租界，大元纺纱厂。

纺纱机的喧嚣充斥了整座枯燥而单调的工厂。

穿着蓝色工服的工人正在埋头苦干，连喝一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棉花部的主任，英国人，吉布森·琼斯，穿着衬衫和西装马甲，捯饬整齐的油头折射光线，卷起两只袖子，正在监工。

这座工厂是中外合资工厂，从工人到领导，不仅有华人，外国人也占据了其中一部分的数量。

此时那些华人浑身汗水的埋头苦干，耳朵因为纺纱机的噪音而嗡嗡地响。

但许多外国工人已经在休息了，坐在一旁笑着聊天，喝着从保温壶中倒出的红茶，以及新鲜出炉的曲奇饼干和三明治。

这是英国人下午茶的传统，没有任何事能够阻挠的传统。

华人与外国人，在相同的工厂，享受的不同待遇，无论是从工作时间，工作强度，还是工作酬劳上，都存在着天堑鸿沟般的差距。

这种情况，不仅仅是在公租界，在华界和法租界也都普遍存在。

华人，几乎成了租界中最低等的人种。这一点，从巡捕等级上就能看出，连同为亡国奴的越南猴子和印度阿三的地位，都在华人巡捕之上。

弱小，就只能被欺辱。无比真实却又如同诅咒般的一句话。

正在纺纱的华工人看着谈笑风生的英国人，一个个恨地牙痒痒，但没有丝毫办法。

正在享乐休息的英国人注意到这些充满仇恨却又毫无威胁的目光，哈哈大笑。

他们用洋文对话。

“这些难民很勤奋，一个人做我们好几个人的活。”

“他们要养家糊口的威廉。他们不要求生活品质，也不喝下午茶——难以想象。饿不死就行的生活，换成我，无法忍受。”

“汉特，依我说，这些难民应该感谢我们，给了他们这个工作机会。”

“哈哈哈，快喝茶，别放凉了。”

这时，吉布森·琼斯听到这几个人的对话，也过来打招呼。

这些休息的英国工人立刻站起来，倒了一杯红茶：“琼斯先生，喝茶。这是我的新婚妻子格曼妮亲手熬制的。”

吉布森·琼斯点点头，喝了一口，然后笑逐颜开的竖起大拇指：“Very Good！让我品尝到了久违的家乡的味道！”

这个叫威廉的英国人笑着说：“琼斯先生还没有成婚，可以考虑找个家乡的姑娘成婚。不要找那些华人和印度人，他们的生活品质像是山里的野人。”

吉布森·琼斯这时听了摇摇头：“NoNo，威廉，你应该去华界的娼馆体验一下。那些上等的华人女子，很nice，用华人的词语说——柔情似水。”他用蹩脚的中文说出这个词。

一众英国人哈哈大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