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这就是你们的顾虑。”
大雨倾盆,浓雾渐起。
李自敬双目微眯,环视众人。
一百多人站在一起不多,李自敬提高音量,尽量让每个人都能听清楚自己说什么。
观看斩首耿仲明的一些前营士卒为避雨跑回营地,嘴里还在讨论方才的所见所感。
毕竟擒斩怀顺王这种事,实在太过振奋人心。
大顺军一路从山海关败退回潼关,还从没取得如此大的战果。
看见中间两处营帐之间站着一百多人,任凭风吹雨打而不动,都是将惊奇的目光投射过来。
“当兵吃饷,天经地义!”
“我李自敬,不是不讲理的人!”
李自敬在台上踱步,雨水拍打在笠盔上,将白日战场上带回的血迹冲掉,混入台下的泥土里。
“抬头!”
李自敬凝视半晌,倏地一声暴喝,指着头顶。
众人浑身一震,顺着李自敬的手仰头望去,只见到前营的黑色大纛正在空中左摇右摆,因劲风吹动而鼓荡作响。
“这杆大旗,代表着你们已经不再是流匪!”
“你们是什么?”
“是大顺朝的军队,是天下人殷殷期盼,推翻腐朽朝廷,替天行道,给百姓希望的新朝王师!”
“但你们的所作所为,像一支义军吗?”
李自敬来回踱步,冷笑不止。
“我看你们不是义军,你们是十恶不赦的流寇!”
话音落地,周围顿时激起了千层浪。
一百余名老本听见这刺耳的流寇二字,都是面色大变,不满的议论声渐渐传出。
李自敬站定身形,看着底下这群老本兵一个个义愤填膺的样子,顿时觉得好笑。
“不满意了?”
“说你们是流寇,冤枉你们了?”
李自敬的语气渐渐加重,厉声质问。
“劫掠百姓、裹挟妇女,号称替天行道,所作所为却丝毫不比那些官绅权贵好到哪去!”
“就在刚刚,一名被你们从京师掳掠来的女子,被欺辱至死!”
“她是谁的妻子,又是哪些孩子的母亲?”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转战近二十年,自诩为义军,我看你们终归还是那些遭人唾骂,如同过街老鼠的流寇!!”
李自敬双目泛着寒光,将手再度按在雁翎刀上,环视众人,毫无生气的话语传出。
“我说错了吗?”
“现在很多人宁愿在清虏的铁蹄下苟活,也不愿意被你们抢掠!”
雁翎刀身上凝固的血迹,随着暴雨倾盆落下被洗刷殆尽,刀身上的寒光映着圆月更盛,使人浑身发冷。
“部总!”
“你说我们劫掠是流寇之举,你以后难道也不劫掠了吗?”
“就是啊!不劫掠,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不裹挟女人回乡,谁会嫁给我们这些操刀子玩命的亡命之徒?”
议论声嗡嗡而起,引得其余回到营中的前营顺军士卒,一个个探出头来,一脸疑惑的看着这一切。
李自敬看着最开始说话那老本兵,抬眸问道。
“你们中有谁是还有家人在世随营的,举起手让我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