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胡言的神情，徐泽苦笑着说道：

“对不起，我现在已经不是玩家了。我只是一个拥有特殊身份的NPC，也是你们逆神线必须杀死的【神灵代行者】。”

徐泽的亲口承认，几乎是表明了杀死他的凶手：李明耀也是逆神线玩家，为了通关他肯定需要杀死徐泽。

李明耀现在已经不见了，胡言也顾不上去找对方理论。徐泽是神灵代行者，这个身份就表明了，他必须得死。

李明耀不杀他，胡言最后还需要手刃对方。

虽然非常残酷，但是这是通关任务。为了赚取更多的积分，为了让人类逃避那个被抹杀的未来，他一定会这么做。

因此，胡言没有惊讶，他只是感觉十分荒唐：“为什么……你会成为神灵代行者。”

徐泽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玩家，只是一个还在恋爱中的大学生。他是那样一个普通人：有了异能就向别人去炫耀，自豪自己能够成为玩家，去踏上拯救人类的征程……

为什么他会成为这个副本里的NPC，为什么他会变成神灵代行者？

徐泽苦笑着，脸上的笑容灿烂而又凄惨。

“我一直都只是一个普通人……就算成为了玩家也一样，我虽然获得了B级异能，但是我的能力非常普通……和你的异能没法比。”

“言子啊，我一直非常羡慕你。你聪明、冷静、能力强、学习成绩也很好，有一个可爱的妹妹……还有邵灵汐那样的美女喜欢你……”

胡言嘴角微微抽搐。这家伙对自己的人际关系，似乎有一些严重的误解。

“敏敏她最终还是离开我了……她说我是个好人……但是，我这种人又哪里好了……我只会麻木地成为一台学习机器，而且也取得不了一个很好的学习成绩……”

“但是，我不想继续这样……每一天太阳落山的时候，我都怀疑我已经死了……我也是一个有梦想的人啊，好不容易被选出来成为玩家，我不想再消弭在人群里，成为那个分母了……”

胡言听着对方的话，感觉自己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直到……我在抽卡时，抽到了红级道具『闪耀偏方三八面体』。通过这个道具，我遇见了一个神秘的、自称神灵的存在……我从祂那里获得了【代行者】的身份……作为这个世界里的一个特殊NPC。”

“你之前回答狐灵妹子的问题时，我其实听见了。我就是一个『幸运』的人，命运赋予了我这样一种可能……”

徐泽的话语逐渐变得含糊不清，似乎某种“规则”层面的力量在限制他说话的内容，也可能是因为他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得冰冷。

“这个身份拥有额外的权能，还附带有一个特殊任务，要求我阻止一切玩家以最高评价通关这一轮游戏……无论采用什么方式。

“除了我以外，还有三个【玩家代行者】，包括高维。我们成为了副本的NPC。”

说出这些事实，似乎要承受一种更大的负担，徐泽的嘴角开始溢出鲜血，但是他还是继续说着。

“只要能够完成那个任务……那个存在向我们承诺……祂保证，即使游戏结束时人类积分未达标，人类也不会被抹杀。”

听到这里，胡言突然瞳孔地震。

在他穿越前的那个世界里，世界游戏的结束惩罚也并不是全体抹杀，而是剥除所有人的神智，把他们变成混沌邪恶的怪物。

那个所谓的神秘存在，对徐泽承诺的那些东西，根本毫无意义。对方只是天真地接受了游戏主办方的谎言。

徐泽却似乎没有看到胡言脸上的表情，他眼神里的神采渐渐丧失，但是瞳孔的颜色却越来越亮：

“我想着，如果能够达成这个目标……就算我会死，我的人生也算值得了吧。

“一个毫无意义的、麻木的人，却能够为人类争取到活下来的机会……你说，他们会把我歌颂成英雄吗？会有人为我的死而在我的坟前哭泣吗？”

胡言感觉，自己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看着眼前即将死去的“熟人”，他最后只能说：“会。”

徐泽抽动嘴角的肌肉，僵硬的脸颊不自然地扭动着。他似乎想要露出一个微笑，却怎么也露不出来。

胡言感觉喉咙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让他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终于问道：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我去通关。”

徐泽终于做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尽管这个表情有些诡异：

“因为我觉得，你比我更加适合继续走下去。”

“高维一开始对特殊任务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你跟他讲述的那些东西之后，似乎改变了他心里的某些想法……作为NPC我们是无法复活的，但是高维为了阻止李明耀通关自杀了……

“也许其他人无法理解，或许你也觉得非常荒诞，但是我觉得他死的比我更像一个英雄……

“而这位英雄是被你感化的，胡言。你是他的导师，也是我的导师……听起来是不是挺中二的。”

听着对方的叙述，胡言感觉自己想说的话越来越多，却愈发没有话能够说出口。

“进入这个副本到现在，我一直跟在你身边……看着你的一言一行。也是在这种情况下，我才慢慢意识到……神灵不可以相信，这个世界不需要神灵。

“那个神秘存在……在欺骗我。祂向我许诺的只是一个谎言。

“言子，你比我优秀得多，你一定有这个能力吧。你一定要完成你的任务，一定要通关这个副本，让狐灵他们，能够迎接一个自由的明天。”

胡言没有说话，他彻底陷入了一种神圣而不可抗拒的缄默中。

“而且，我不想阻止你，最重要的一点是……

“言子……你是我的好兄弟啊。”

胡言：“……”

异能的作用时间似乎到了，徐泽绷出的笑脸，渐渐恢复成了平静。他的脸颊变得更加苍白且僵硬，却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富有生气。

那个不可抗拒的、带有恐怖气息的系统提示，最终还是响了起来。

【通关进度：8/11】

徐泽死了，如同水消失在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