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特兰领裁决大厅。
刚处理完今日领地诸事宜的约特兰伯爵,正高举着酒杯,招待着闻讯陆续赶来的‘屠龙勇士’们。
就在约特兰准备如前几日那样安抚完一众勇士便退场休憩时,长屋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原本热闹非凡的宴厅就此安静了下来。
众人闻声望去,就见名手持长枪、身穿条异常宽大毛裤子的‘血人’大步走了进来。
来者咧嘴露出两行白牙,抬手轻扣在胸前对着周遭众人欠首示意,这才对着上首的约特兰伯爵朗声道:
“伯爵大人,久闻您的贤明,我是来自卡特加特的拉格纳。”
约特兰伯爵眯起双眼打量着他,问询道:
“噢,那么这位拉格纳勇士,不知你所为何来?”
拉格纳将自己手中染血的长枪抬起,双手奉上:
“听闻伯爵最近一直在为那条蓝鳞恶龙而烦恼,如今,它已经不再是了,我拉格纳,已经替您解决了它,所使用的,正是这把长枪。”
“什么?!”还没等约特兰伯爵开口,整个裁决长屋已然人声鼎沸。
其中最早抵达的卡尔夫伯爵更是急不可耐的站了出来,大声斥责道: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那条恶龙光是站起身来时,就比我麾下最强壮的战士还要高大,一爪就可以轻易拍碎最坚固的战盾,口中更是可以喷吐出托尔敲打铁砧时迸溅的雷霆,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仅靠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屠龙?你休想依靠谎言蒙混过去,你这个该死的骗子。”
约特兰伯爵抬手,压下了众人的喧哗,这才平声静气的问道:
“是啊,拉格纳勇士,假如你真的完成了屠龙,他的尸体在哪?你是如何应对那条恶龙喷吐而出的雷霆?又该如何证明你的壮举呢?”
拉格纳笑了笑,拍了拍自己那条肥大肮脏的毛裤子回答道:
“说来惭愧,我之所以能够完成它,全部都依靠这件祖传宝具,它曾受过祝福,能够让我刀枪不入、雷霆不侵。”
“至于如何证明?虽然还没能打捞到他的尸体,但我与那条恶龙一路酣战,当时的动静不小,我相信伯爵大人巡视领地的战士们绝不会没有耳闻。”
几乎是拉格纳的话语刚刚落地,就有名壮硕的大胡子战士匆匆忙忙的冲了进来,对着约特兰耳语了几句。
约特兰伯爵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挥退那人,环视众人郑重道:
“不错,我的战士刚刚已经证实,他们不止一人亲眼所见,正是这位拉格纳勇士与恶龙一路缠斗,最后于悬崖边一枪刺中了恶龙的胸膛,让其坠入了大海。”
“他,是位名副其实的屠龙勇士。”
整个长屋内,俱是因这震撼人心的消息陷入诡异的沉寂。
与此同时,拉格纳身上的那条破毛裤顿时也成了被众人的焦点,好奇、觊觎乃至贪婪皆有之。
“来!让我们一同为这位‘洛德布罗克’(毛裤子勇士)举杯庆贺!”
众人面面相觑,但还是或惊叹或不甘的举杯道:
“敬拉格纳的勇敢!”
“敬屠龙勇士拉格纳!”
“敬拉格纳·洛德布罗克!”
唯有之前那名卡尔夫伯爵泼掉了杯中之酒,满是不甘嫉妒的看了受到人群欢呼的拉格纳一眼,愤然转身离去。
约特兰伯爵却仅仅是抬了抬眼皮,并没有过多理会这名伯爵的离开,而是将自己的热情全部倾注在眼前这名新鲜出炉的‘屠龙勇士’拉格纳身上:
“那么,正如我向整个波罗的海所宣告的那样,我索德拉·约特兰于此兑现我的承诺。”
又起身环视众人:
“我将我最小最宠爱的女儿索拉·约特兰嫁与这位屠龙勇士,而那条恶龙的宝藏,也将作为她的嫁妆。”
这才转而将目光重新落在拉格纳身上:
“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亲爱的勇士。”
即便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看到约特兰伯爵竟是当众承认并履行这个慷慨异常的承诺时,众人依旧有种难以名状的震撼与羡慕之感,恨不能与拉格纳角色互换。
可接下来,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抱歉,伯爵大人,恐怕,我......无法迎娶您的女儿。”拉格纳垂首道: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俱是不可置信的望着这个蠢货。
“噢?”约特兰伯爵微微眯起了眼,让人看不清喜怒。
拉格纳将头垂的更低:
“早在六年前,我就已经成婚了,她名叫拉葛莎,我们深爱着彼此,更重要的是......
“我......只是个农民。”
众宾客的神情颇有些精彩,但大多数听到这里时俱是不自觉的挺了挺腰杆,流露出一抹高傲。
因为根据斯堪的纳维亚约定成俗的传统,唯有领主与国王,才有资格赢取多位妻子,前提是还得征得妻子的同意。
长屋上首的约特兰伯爵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没有继续开口劝说,而是平静的说道:
“我理解了。那么,年轻人,说出你想要的报酬吧。”
“黄金,一千六百盎司黄金。”拉格纳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价码。
不等众人开口斥责他的狮子大开口,拉格纳顿了顿,接着道:
“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于高昂,所以,我愿用这杆屠龙之枪来换取剩下的黄金。”
这话再次引来了众人的眼热,这可是屠杀过巨龙的长枪啊!说不得会粘上一些神话般的奇异,从此变为传说本身。
“......那么,便如你所愿吧。”约特兰深吸口气,接过了那杆屠龙长枪。
当唏嘘不已的满堂宾客与那名背着那满袋黄金的毛裤勇士离开后,约特兰挥退了所有侍卫,静静的抱着那杆‘屠龙长枪’仰躺在王座上,似在追忆着什么。
良久,他用两指自枪锋尚未干涸的血迹拂过,塞进嘴里轻吮了一口:
“唔,果然是牛血......”
他吃了大半辈子的血肠,唯有这熟悉的腥臭味绝不会弄错。
约特兰如同一位释然的老父亲般发出叹息:
“我就知道是这样......
“只是,乌比莫斯·泰勒斯·西西弗斯啊,这就是,你最终的选择吗?
“如果是的话,我,尊重你的抉择。
“我索德拉·约特兰......
“不再是你的桎梏了。
“天空与大海,才是你最终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