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说着,用手轻抚小铃铛额头,温声道:“丫头你记住,有些话不该听。比如‘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当年你爹最烦的就是这种无罪定罪之言。”
小铃铛连忙道:“那我爹怎么说?他若是见了船工会怎么评价?”
云镜殊柔柔轻声,道:“他若是见了船工,独腿还要撑船养家,必然会心生同情,说一些同情的话。”
“比如呢?”小铃铛紧紧追问。
云镜殊看她一眼,温柔道:“比如他会说:人生有三苦,打铁撑船磨豆腐。在他的眼中,看到的是船工的辛苦。而在某些人眼中,看到的是船工该杀。”
小铃铛抿了抿嘴,小脸肃重的道:“我爹是对的。”
不远处那青年书生脸色一囧,冷笑道:“弱者的悲哀而已。”
小铃铛怒视过去,道:“我爹才不是弱者,他……”
云镜殊猛然伸手揽住她,道:“乖丫头,咱们招惹不起神眷府的神官。平头老百姓,不要招惹官。”
小铃铛悻悻低头,把脑袋缩进云镜殊怀里,看似已经偃旗息鼓,小手却在云镜殊胸口比比划划,写字道:“公主殿下,铃铛想揍他。”
云镜殊微笑低头,看着这个小丫头,温声道:“好,等我找个机会。说实话,我也想……”
‘母女’二人打着哑谜,那青年书生自然不懂,反而以为这对母女怕了,顿时也失去了说话兴趣。
……
接下来一路无话,相互间都觉着对方可憎。
比如那些百姓远远躲着书生,云镜殊和小铃铛也装作胆怯畏惧,隐隐约约间,大家都在疏离。
所谓百年修得同船渡,然而世事往往不由人,本来是一群同船而渡者,同道而行但却开始形同陌路。
百姓们和书生隔阂,是因为地位层次。
云镜殊和小铃铛,同样也是因为地位层次,只不过,是高层次而已。
……
县城终于到达,入城之时连句相互道别都没有,百姓们一哄而散,各自去奔自己的去处。
书生一脸傲然,施施然去往沂城神眷府。
小铃铛则是扬起头,十分好奇的问云镜殊,道:“娘亲,咱们去哪?”
明明这一刻已经没有外人,但是这丫头的称呼依旧不改。
云镜殊似乎也不愿意改,又或者是为了继续隐瞒身份,所以顺势点点头,温声道:“咱们母女是来投亲,自然要去亲戚家里?”
“亲戚在哪?”小铃铛越发好奇?
云镜殊微微一笑,道:“县衙,当官的……”
小铃铛先是一怔,随即有所恍悟,道:“明白了,您出巡云国各地,拥有督政之权,所以按照规矩,官员必须接待。”
哪知云镜殊再次微微一笑,宠溺道:“这次你猜错了哟,咱们真是来投亲戚的。”
小铃铛愕然。
‘母女’二人顺着城内街道,一边游逛一边向前行走,看似漫无目的,渐渐却到了衙门之前。
自古衙门乃是官家之地,不到审案之时不会有百姓聚集,若是有百姓来此,基本上只有一种可能。
所以看到云镜殊‘母女’过来,衙门前的差役顿时‘喝问’一声,道:“是来报案吗?用不用帮忙敲鼓?”
显然以为是一对孤儿寡母,所以下意识就想帮帮吗?
面对差役的善意,云镜殊微微而笑,小铃铛则是抢着开口,道:“我们不报案,我们来投亲……”
说着才意识到自己仓促,连忙转头问云镜殊道:“娘亲,咱们来投的是什么亲戚。”
云镜殊捏捏她的鼻子,道:“按照辈分算,勉强算是你的堂舅吧。”
“堂舅?”小铃铛微一迟疑,随即迟疑变成狐疑,暗暗道:“堂舅?那岂不和陛下一个辈分?但若是陛下的同辈堂兄弟,怎么会在一个小县之中做官。”
堂舅?
同一时间,对面差役也在嘀咕,问道:“原来是投亲的啊,不知投的亲戚是谁?在这县衙里面吗?身份是官还是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