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教谕是县学之长,厅上诸生大多都算是他的学生,他既然迎出来,其他人哪敢托大,于是也都迎出来。
一时间一二十人从厅上涌过来,倒把陈沉两人吓了一跳。
黄炳原本与陈沉并行,见状连忙后退一步。
他可没这个体面,能让这么多人欢迎,更何况对面当先的就是他老爷子,他若不赶紧让开,若被兄长知道了,准罚他跪一天不可。
黄炳退后,陈沉也尴尬起来。
其他诸生还好说,黄教谕年龄比他大,地位比他高,又是一县中的宗师,他一个后生晚辈,如何能劳对方远迎。
陈沉连忙上前紧赶几步,躬身行礼道:“晚生见过先生,本该早来拜访,奈何此身已许官家,俗务冗杂,竟脱不开身,老先生莫怪。”
没等他拜下去,黄教谕已经托住他的手臂,笑道:“不怪,不怪,我安平县出现如此大才,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莫说只是晚来几日,就让我登门拜访,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你又无私宅,我也不好去除妖司衙门,只得推迟了几日。”
黄教谕与黄炳不愧是父子,两人相貌很相像,都是圆圆胖胖的一张脸,看上去很喜庆,笑起来更和气,让人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陈沉也不由得放松了心情,笑道:“若劳老先生登门,安平县学子都该指着脊梁骨骂我了。”
黄教谕笑了笑,当即搀着陈沉,径直进了大厅。
诸生也都随后走进来。
厅上已经预先摆好桌案,铺设好茶果,众人各自在桌前落座,陈沉就随黄教谕坐在最前面一桌,同桌的还有两个书生。
黄教谕道:“陈沉,你的老师是哪一位,为何我竟没听说过你?”
陈沉笑道:“晚生只在小时候读过几年书,后来家道中落,先父母也相继去世,晚生也就没再进学,老先生没听说也是正常。”
黄教谕道:“天才果然是教不成的。”
随即他叹口气,说道:“你的事我听炳儿说过了,你那件案子,多半是有人在里面做手脚,若你被判了充军,我还可以托人疏通疏通,或许就替你免了,可是你却去了除妖司,这就麻烦了。”
除妖司自成系统,外人还真不好使劲。
陈沉颇为意外地看向黄教谕,他们这才见了一面,黄教谕就已经想着帮他脱罪了?
他未免太热情了吧。
黄教谕继续道:“不怕你们年轻人笑话,老夫年轻时也好吟诗吃酒,常常拿古人诗做下酒菜,喝到微醺就席地而睡,何等畅快,只有两件事乃我平生大恨。”
“第一恨,恨不能与古诗人把酒言欢,只能通过一些字句想见古人风采,难免云山雾罩,不能看得真切。”
“第二恨,则是恨此世乃诗词末世,竟无人能有古人半点气韵。”
“直到那日炳儿把你那篇赋文带回来…”
黄教谕笑了笑,说道:“老夫竟又寻回年轻时对诗文的热情,纵观我读过的这么多诗文,陈沉你那篇文莺赋,都是最顶级的,与历代大诗人的名篇放在一起,都毫不逊色。”
“有你一篇赋文,我朝文坛足以面对历代而无愧了。”
我超!
陈沉心里咯噔一下。
这吹得有点狠,这是要把他往未来文坛领袖上吹啊。
他只是个文抄公,哪有这本事,吹得越狠,摔得也就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