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来时,正好瞧见扑萤馆内在分发香丸,是姮芳让人从外面带了进来,想尝试一下京师的铺子都有什么稀罕配方。
“哟,这是什么劣质的香丸,远远嗅着就冲鼻子。”柳氏拍拍手,示意丫鬟们将她屋里万春楼制的域外香料取来,“真正的苾兰香,外面已经一金难求。我也只取了一点制香胰子,平日都不怎么舍得用。”
柳氏居然又在讨好她,姮芳可真是受宠若惊,不过万春楼的香丸的确珍贵,于是她答谢收下,招待继母坐下后,让白萍沏了香片茶。
一听才明白,柳氏是和父亲产生了争执,便想透过姮芳摸清骆二爷的性子,如此才能琴瑟和鸣,长长久久。
这是柳氏第一回来扑萤馆,却不是为了关怀继女的生活,甚至连装模作样都省了,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还真是一成不变呢!前世居然会被这样的女子欺压的抬不起头来,姮芳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爹呢,素来是个儒雅君子,不过……”姮芳不过稍微停顿了一下,柳氏就立刻梗直了脖子,露出期盼的神色,“不过他也是个特别执拗的,总是吃软不吃硬。要说言听计从,也是对祖母和明惠姑姑这样的长辈……旁的人想要左右他,反而事与愿违。”
姮芳说的倒是真心话,就看柳氏明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了。父亲这个人只能顺着哄,不能逆着劝,尤其是女子牝鸡司晨,乃是大忌。父亲那般古板的人,会深深腻烦,就算是为他好,也得由着旁人之口来说。
柳氏若有所思,“倒是我操之过急了。”
柳氏盘桓了许久,便让下人将晚饭摆在扑萤馆,等骆德昌回来时,便托话请他一起用饭。
骆德昌本来是不愿搭理柳氏的,可碍于小女儿的情面,还是移步前来,“这小筑倒也清静,只是天凉时寒气重了些。”
“母亲早早就送了风炉木炭来,一点寒气算不得什么。”
“唔。”父女俩一路相伴,感情确比前世融洽,一问一答间尽显关怀。
柳氏频频朝姮芳使眼色,那三钱的万春楼苾兰香送出去,怎么也得有所回报不是。
“爹,你尝尝这雀肉脍。”姮芳特意照顾他的口味,没搁头蒜、茴香等料,不过在功劳如今得让给柳氏了,“这是母亲吩咐厨子备下的,都是挑的披绵黄雀,体肥多脂。”
“味道可还用的惯?”柳氏柔声问。
“唔。”骆德昌默默咽下,味道的确清淡爽口,便回了一个字算是与她和解了。
人是揽住了,柳氏心里头却也发酸,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自己这分量太轻,远不及姮芳来得重要,还白白让继女看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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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明明讨了好,却像防贼似的,将骆德昌看得更紧了。连姮芳想去问安,都会被门口嬷嬷拦着,“二爷正忙着,有什么事明天再过来吧。”
丫鬟们纳闷,骆二爷赋闲在家,有什么可忙的,结果一来二往,发现不过是骆二爷在小憩,而柳氏陪着他,便不想别人来打扰。
“柳氏这小题大做的,亲生骨肉还想着割舍。”
香蒲也算看出来了,“唉,这继母眼里始终是容不下继女。”
“也不是所有人的心眼都是针尖大小。”红蓼是最替自家小姐不平的,这么好脾气又乖巧懂事的小姑娘,就算不是自个儿肚子里生出来的,也不该如此偏心,合着原来那嘘寒问暖的做派都是假象!
姮芳没打算取悦柳氏,只是现在势单力薄,求的就是一个相安无事。至于以后,柳氏会使出什么手段,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好在柳氏现下没工夫顾及姮芳,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柳宗慈终于为骆德昌在工部谋到了文思院副使的差事,品阶虽低却负责样钱的铸造,金银犀玉铜铁竹木,油水颇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