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面向陈风的。

陈风已经有些恍惚了。

师叔辈的老人们已经死了个七七八八，他的师兄弟也都快死干净了，到现在还剩下的，都是年轻一辈的高手，还有一些聘来的供奉。

他们已经是冷汗遍布满脸，但又有几分固执，几分麻木。

“我说……我说……”

陈风喃喃自语，浑身上下都止不住的战栗着，他的脊骨弯了，一如他那被摧残的千疮百孔的意志与精神。

死光了，同辈与长辈都死光了。

陪伴了他人生前四十年岁月的同门们都死光了，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有一地的尸体。

“在这……”

他认命般交出一卷经文，像是卸下了千钧重担，整个人都轻盈了。

这卷经文的重量，等于他十六名同门的姓名，重，也不重。

“为什么……为什么……”陈风喃喃自语着，像是疯了，又像是解脱了。

他摸了摸自己被血液洒满的脸，又看了看红色的衣衫，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痴痴的笑着，笑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发丝乱舞，声音颤抖，他半跪在地上，用力捶打着地面。

张源没有看他，翻开经文，鉴别真伪后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我早说了，交出武学，我不会为难你们，这是你们自找的。”

听闻此话，陈风没有任何反应，眼眶中的泪水只是止不住的往下落。

脚步声远去，张源离开了云腿派。

枝头的知了不叫了，阳光透过残破的会客厅落下，有了几分残阳的意味，但更像是渲染悲凉的色调。

“呼，呼，呼，门主，门主！”

陈风茫然的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有些陌生的年轻脸庞，但好像先前见过一面。

“门主，怎么了？长老们怎么了？我一收到信号就赶过来了，发生了什么？贼人呢？！”

陈风眼中模糊的景象忽然清晰了不少，他分辨出声音的主人，这张脸的主人是谁了。

“周古奇啊……你怎么来了……”

“门主？！”

周古奇摇了摇陈风的肩膀，此刻的他不像是一名四品的武者，更像是一条丧家之犬，没有归宿，没有去路。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啊啊啊啊啊！”

陈风没有管这个年轻弟子，只是发了疯般捶打地面，喊叫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张开，何智敏，顾浩杰，丁鼎，周雨辰……”

他嘴里报出一个个名字，手上的力度也随之加大。

“你们都死了啊啊啊！”

他忽地站起，将仅存的内气灌注在手上，毅然决然的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这一出太快太出人意料，没有人反应过来，也没有人能够阻止。

周古奇楞楞的看着怀里刚刚死去的门主，想说话却说不出，嘴巴只是张了张。

他茫然的看向四周，某种情感忽地自最深处涌了上来，他没有抓住任何东西。

“门主死了……长老们也死了……师父也不在了……供奉们都跑光了……”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干什么，脑海里回放的只是师妹袁艳的冰冷面庞，门主发疯般的自裁，以及师父滚出十几米远的，掉落在地上的头颅。

周古奇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