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看向他，嗯了一声。

司棋站在亭子外，好为她着急，如今眼看着就剩这个靠得住的人，还不说两句好话，难道还要等的，恨不得冲进去替她多说两句。

贾珣道：“有个事虽不好，但还是要说与你听，这孙绍祖原本是贾赦的心腹，很多暗里的谋划他都有参与，但是这次他没有站在贾赦那边，及时做了切割，立了功，因此反倒升了官，倒被南安郡王看上了，要将他守寡的妹妹说给他。”

她固然早知道发生这种事，婚约是不可能履行的，但听闻其中曲折，猜想自己或许只是他们掩人耳目的手段，尽管用尽力气故作平静，还是忍不住一阵心酸，双目紧闭，滴下泪来。

探春道：“珣二哥能来看看，已有情义在，姐妹们都感激，只当下有两件大事，我心里担忧，想请教一二。”

贾珣点头道：“三妹妹请讲。”

“贵妃如今会怎样？”

“嫁入了天家，不能算是贾家的人，不在株连之列，但宫里最是看人下菜，想必不会好过，至于小皇子，我说不准。”

这并没有在她预料之外，又问：“陛下会怎样处置叛军之后，与此相关连的人，恐怕要占京城贵势人家之半了。”

贾珣点头，道：“大约是不会大开杀戒，但府宅、财货，恐怕留不下来，除了主要的带头人，甚至还会有再参加考试，进入仕途的机会，当然一切都是名义上的，到底怎么走，谁都说不准。”

“所以主要的带头人会怎样？”

贾珣道：“发放为奴，或流放千里。”

惜春这才回过头，带着几分嘲讽的冷笑。

贾珣看在眼里，却高兴的，哀莫大于心死，世间有可冷嘲之事物，至少心尚且是未死的。

“二哥既然有法子，何苦为难人？”惜春道。

贾珣想了想，道：“贾家的人，老太太是有千秋的人，追念前功，或许不会太为难，甚至会让几个媳妇留在府上伺候，或许不是荣国府这样奢华，也算中人之家，不会差的，云丫头我会想办法送她去忠靖侯那边，陛下若还肯用人，必然不会追究，相对而言，宝玉、贾环这些男丁，免不得受些劳役之苦，估计会送去工厂，已经是好的结果，再有就是两位姑娘~”

探春道：“珣二哥直说无妨，什么事该来的总要来。”

“陛下欲收服南海诸岛，借其兵力，以夹击南方叛军，许其宗室之女，南安太妃建议，以罪臣之女免罪赐爵，和亲外邦，并且向皇后推荐了三妹妹，妹妹以为如何？”

探春道：“若是我答应了，宝玉、环哥儿还有我娘，可能免罪吗？”

她没说是哪个娘，或许都有，贾珣道：“姑娘只当为自己考虑便是了。”

探春深深看了贾珣一眼，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几分真假来。

但没有结果，探春笑道：“我一个反贼之女，还能做王妃呢，果真有趣。”

仰头凝眸，似悲似喜。

惜春问：“那二姐姐呢？”

“陛下欲以得罪之家女子赏赐功臣，我向陛下请了你，陛下准了，若你不反对，今儿便跟我回去。”贾珣对迎春道。

迎春仰头看向贾珣，面上尚且有几分呆滞，内心却是百转千回，想起自幼长大总在躲着，可伤害总是能找到自己，越是柔软的心，越是被荆棘割伤。

迎春缓缓站起来，问：“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不是你。”

“往后，会怎样？”

“看你小姑子欺负你不了。”

惜春瞪了贾珣一眼，赌气瞥头看别的地方，虽然还是带着些冷气，却只是冷在肌肤上，不刺骨了。

迎春没有再说话，低着头，偷偷瞧了一眼，似乎想说点什么，依然沉默，脸上不知何时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史湘云道：“三姐姐一定要嫁给番王吗，南方那些个小岛，算什么王。”

贾珣道：“三妹妹若是不肯，我再去想想办法。”

探春却急忙道：“不必了，挺好的。”

泪痕未干的脸上挤出似春天的笑容。

贾珣没有替她去主张，他自己已经身处旋涡之中，况且就算尽力作为，未必能带给她更好的结果。

为她关心的人，争取一个尽可能好的结果，也不辜负一场相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