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宴席上的其他人已渐渐散去,北静王款款到了两人身边。
郡王稍有埋怨道:“还想问问他的见解了,没想被东君先灌醉了。”
闻东君看着桌上一手撑着下颌的秦钟,笑道:“这时候问话不是恰好?说的必然都是真心的话。”
北静王拒绝道:“乘人之危,非君子所为。鲸卿已然喝醉,我让王府长史送他回去罢。”
闻东君顿时来了精神,道:“不用麻烦郡王了,他既然是因我来的,自然由我送回去。正好我也想去清河镇瞧瞧。”说罢,花园里走来五大三粗的两人,直接搀扶起秦钟便要往外走。
北静王见此,忙道:“时辰已晚,东君一往一回需不少功夫,清河地界牛骥同皂,到了夜晚……”
闻东君连笑两声,道:“若有人把主意打我身上,倒是一桩趣事。天底下的地方,我何处不敢去?便是红毛海盗盘踞的东南诸岛,我也是进进出出好几回。”
说罢,闻东君抖了抖衣袍内藏着的火枪,饶是谈吐潇洒的北静王也被唬得眉头一跳。
猛!太猛了!
秦钟偷摸半睁双眼,只觉心惊肉跳。暗想着:这他娘的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口气大到没边了。
北静王道:“东君乃我大楚之凤凰,哪怕皇城京郊也当谨慎才是。”
“啰嗦!时间太晚的话,我自然会在城外园子里住下。”闻东君毫不领情,囔一声“走了”便领着一片人就出了花园。
郡王府长史见此情况,忍不住出声询问:“此人是何身份?竟如此跋扈。”
北静王水溶轻轻摇头,笑道:“他的身份莫要打听,只知勿要得罪便是,否则除非圣上开口才能保下一命。”
长史倒吸一口凉气。
北静王却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交代道:“往后他再来,以王礼待之,凭是什么要求尽量满足。”说到这里,水溶顿了顿,又道:“王府内外,由他畅行。”
“啊?”
唉~~
被扶上马车的秦钟,顿时就醒了酒。一味琢磨闻东君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目的。
回想之前聊天,倒也听出一些意味来。除了这人身份特别能让北静郡王忌惮之外,似乎对自己还极为关心,又或者说是有着一种特别的好奇心。
秦钟却没有看到此时车马前后兵仪阵仗。
闻东君骑着高马,身前身后皆是持械侍卫。除了近身个带刀的粗壮人员外,队伍里还跟着几名怀抱三尺多长短柄火枪的护卫。
他们就这般在神京城内招摇过市,临出德胜门,也无人敢拦。
秦家的牵马小厮兰永振却被吓坏了,他哪里见过这阵仗,感觉这些人比德胜门箭楼火炮还可怕。
毕竟德胜门上的几尊火炮是用来报时的,而这些人手中的火枪是绝对能杀人。
秦钟倒也心大,想了许久没想明白,干脆就窝在马车里睡起来。管他娘是什么事,总之害不了命。从哪方面来说,都不可能害他性命。
闻东君则在高马之上,俯视周围避让的人群,眼中神色有些难明意味。不知在想什么!
一路也没有不开眼的人敢来生事端,凭是什么人瞧了这阵仗都直立于侧,要么睁大着眼睛行注目礼,要么躲在旁人之后偷偷观望。
行到清河镇时,稍稍起了一点骚动,闻东君却也没管。只是近了秦家府宅,他才到处打量起来。
“真是一处好地方!”闻东君侧身下了马。
牵马的却是一个高大女子,疑惑道:“这里与别处有什么不同?”
闻东君瞧了瞧前面的马车,饱含深意道:“若他真有那本事,便是大不同。”
高大女子细声道:“昨晚,我听王府的下人说起王爷对他也极为看重了,似乎已经确定了他的能耐。”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没亲眼看见,就不能下定义。”闻东君慢慢道,“派人到周边打听打听秦家的信息,任何奇闻轶事都仔细问一问,邻居的评价总比别人口里的要真实一些。”
高大女子点点头,笑道:“北静郡王说的,你也不信?”
闻东君摇头道:“不信。反正要是水溶骗了我,你今晚就带几个人去郡王府外埋几个雷,给我炸了他家院墙。”
“咳……咳咳……那毕竟是郡王府。”
“我知道,所以没让你去拉两门大炮轰他家!”
“……”
秦钟在马车里美美地伸了一个懒腰,掀起帘子一角向外看,只见天色渐晚。周围景色已然熟悉,是回到了清河镇。
突地,他瞧见后面一个长长的东西。
枪?
火枪?
火枪队?
他娘的,怎么有火枪队来这里?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世界的火枪,但一眼就认了出来。虽然模样没有教科书里那么夸张,但看到那圆圆的长管和枪托,要认不出来才真是瞎了眼。
此时的秦钟,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仅仅是觉得新奇,探着脑袋打量旁边扛着火枪的护卫。
“怎么都是女子?”
“难道是一个喜欢玩枪的‘肾虚公子’?”
秦钟侧着脑袋想了想。这时代虽并没有禁枪,甚至民间都有着不少造枪的匠人。可这么大摇大摆扛着枪走在路上的,要说没一个官家身份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个身份还必定与枪有关。
“难道闻东君是火器营的人?”
眼见着秦家府宅就在眼前,秦钟也不再乱猜了。拉了拉马车上的铃铛,叫停车马,款款从车上下来。
“原来是东君兄在后面,方才吓了小弟一跳,还以为是神京火枪营到清河镇来了。”秦钟打着哈哈,装作不知闻东君跟在后头的事情。
闻东君没有藏着掖着,拱手道:“在郡王府时,为兄看见鲸卿喝醉了,怎能放心的下。就带上随从一路护送鲸卿回来。”
“东君兄的随从可真是非比寻常啊!”秦钟别有深意道。
闻东君道:“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我走哪都跟着。鲸卿的安危关乎我大楚粮仓丰盈,便也随他们跟着了,没让鲸卿受惊罢?!”
兄弟?
明明都是女子啊!
秦钟侧目瞧了瞧闻东君身边几个身材魁梧的,这些人脸上无须,看上去也像女子。
“还好,还好!”秦钟干笑两声,道:“有劳东君兄送一程了,这会天色已晚……”